“我是说,具体的年份。”
此时这张老爷说话的口吻,竟然带着些微的颤动。
张老爷在问话的整个过程中,周柯都一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因为他早听人说这张老爷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周柯谨防着张老爷问自己这些事情的出发点并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之前还听敏婉说了这张老爷是一向很讨厌戏子的,便提防张老爷的话中掺了假。
或许他讨厌戏子便正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
然而周柯看着张老爷现在的表情,又并不像是寻仇似的。
那不可置信和不愿相信的神情,看着分明又是十分的哀恸。
周柯又同他说了年份,秦婉儿去世到如今,也有了十多个年头了,怕是那坟前的草都有了人高了。
斯人已逝,过去的那些爱恨情仇却只有这活着的人来独自承担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
张老爷的声音更低了,视线垂落在桌面的某一处,他手里握着的杯子变得格外的紧了。
周柯能够察觉到张老爷的紧张,前者继续说道:“应该是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候我们家境贫寒,没有钱去请大夫,可能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寒,然而拖的久了,就成了催人性命,使人病入膏肓的警钟了。”
张老爷的嘴唇似乎有些发紫,而且仍旧在微微的颤动。
她已经死了,因为一场小病,而且是没钱治病的缘故。
怎的照这境地来看,她与他的处境和情况竟然是和从前年轻的时候调换了。
那时候自己是一穷二白的傻小子一个,而她是万众瞩目的花旦,河西著名的美女,愿意为她一掷千金的男子是数不胜数,她又几时愁过钱财的事情呢?
张老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她可谓是风光一时,且不说是一场戏的赏钱了,就算是一月不登台,出门坐车,去管子里请人吃饭,那都是令人咋舌的大手笔,怎么的又会落得没钱看病的地步了呢?”
周柯道:“张老爷您说的这些似乎并不是我的母亲,我所存的对母亲的零星记忆,从来也没有见她有过华服美衣加身。
而且那时候我们是家徒四壁,有的时候就连吃饭,也是要从领居家借米来的。”
“那你们借到米了吗?”张老爷的脸上弥漫着苦涩的笑容,然而他的心如刀割。
“一次两次应该是可以的吧,不过时间久了次数多了,那可就不言而喻了。
那时候恐怕也就只有戏班主可怜我们娘两个了。”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就是你母亲去世以后的事情,你是从小在戏班主处学的唱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