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界源遗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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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雷光震荡如雷霆囚笼,竟硬生生将凤焰之印折断。

冼风槐全身剧震,身形倒飞而出,连退七步,魂轮震裂,魂光溢出,重重摔落在台阶边缘。

魂场中,尘烟尚未完全落定。

冼风槐半跪在地,魂轮震裂,魂印紊乱,胸口翻涌的魂气如碎火乱烧。

他咬紧牙关,强行稳住气息,却始终未能再起身。

他目光倏然抬起,望向对面那道白发断臂的身影。

那人只是安静站在那里,一手垂落,一手拄着魂力,神情沉静如水,仿佛刚才那一击不过是挥手拂尘。

“我……败了?”

冼风槐瞳孔收紧,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结论。

他清楚自己是什么修为,魂形阁五品上等,炎狱凤痕魂印凝形,正处于冲击中阶的临界点。

而对面那人,明明看起来魂息残破、雷势未稳,甚至断了臂,魂锁都未完全稳定……

可为什么,这一击之下,自己的魂轮碎了?冼风槐心中剧震,呼吸都有一瞬的紊乱。

他仿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自己出的那一招,不是为了胜负,而是在被“推着”出招。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魂形阁高台。

高台上,一位着青灰长袍的中年魂者正端坐如山,眸光冷峻,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收。

那是他的师尊——魂形阁长老,炎岚真人。

就在今日魂场开启之前,他曾悄悄唤冼风槐一见,语气平静地道:

“那白发青年……名楚野,是李敬安亲引入阁者。魂锁未稳,似是新晋五品。此人来历不明,你试试他深浅。”

冼风槐本不疑有他。

他素来桀骜,又是阁内内定核心,原以为不过是李敬安多扶了一个关系户罢了,自己足以“点到为止”,借此在魂形阁与众长老面前再下一城。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那不是“点到为止”。

那一掌中蕴的魂锁之力,那逆转雷魂的雷焰流痕,不是五品初阶,更不是关系户。

那是杀伐之人,是真正从死局中走出过来的魂者。

冼风槐收回目光,喉头微动,眼神从最初的骄矜羞怒,逐渐转为一丝复杂的惊悚与疑惑。

他不再挣扎起身,而是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去。

就在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魂台上的灰尘随风拂过,带动着一片破碎的魂轮残片划过他眼前。

那是他方才拼死催动魂息所凝成的魂轮,如今裂痕纵横,冷冷映照出他此刻狼狈的身影,宛若一面破镜,碎得刚刚好,将他内心所有的傲骨都照得分明又彻底。

冼风槐瞳孔轻颤,目光下意识望向高台方向,却并未再看见炎岚真人那一贯威严的神态。

只感到一缕极淡极冷的魂念,宛若无意拂过的风霜,从他识海上空扫过,既无责备,也无慰藉,像是在审视,又像在遗忘。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那柄“被锻造”的兵刃,而是那把“可弃可折”的试刀。

魂形阁静默无言,弟子席间亦无人出列。

曾与他并肩修行的几位师兄弟,只是各自沉默低头,眼神回避,有的干脆转头看向他处,像怕与他对视便沾染了失败的晦气。

冼风槐喉咙哽住,一股难以言明的羞愤与酸涩自胸腔翻涌而起,却终究没能化为一句言语。

他踉跄着站起,膝上血迹尚未干透,脚步虚浮间,还是有魂形阁的外门弟子欲上前搀扶,却被他抬手轻轻挡开。

“我……能走。”

声音沙哑而低哑,像一枚碎魂石沉进水底,激不起多少涟漪。

他一步步走下魂台,步履缓慢,却极稳。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没人看到,他指尖隐隐一震,似是将最后一缕“归属感”,从魂轮上彻底剥离。

风自界壁微动,卷起他袍角,也吹散他眼底那一点点未说出口的东西。

魂场边缘,李敬安眯眼望着高台方向,嘴角掀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低声自语:“魂形阁这一刀,倒试得挺狠。”

“只可惜,这刀……太钝了。”

牧言执卷,魂息微震,沉声宣布:

“第三关,楚宁胜。”

言落,魂场四周风息微止,仿佛连魂压都在这一刻静默。

场中,楚宁缓缓收拳,未语半句。

他身形微颤,却依旧立得笔直。

魂锁缓缓归体,那枚银灰魂印在他掌心一寸寸熄灭,

却在熄灭前,留下一道极淡的魂纹虚影——第四纹·初形。

刹那之间,天地仿佛停顿了一瞬。

寂静中,低语骤然炸开:

“……你看到了吗?”

“他的魂锁……有第四纹的影子!”

“这还只是试阵与对练……他竟能逼退冼风槐?”

那声音如被魂风裹挟,在魂台四周迅速传开。

三阁弟子中,最前排一名黑衣青年眉目微凝,低声道:“那不是普通魂纹……像是——源纹构成?”

旁边的女子瞳光微闪,冷冷一语:“若真是源印残形……那当年封禁魂锁之源的‘界印碑’,或许真被他触动了。”

而更远处,一位魂镜阁年长魂者沉声喃喃:“李敬安敢带他入阁,难道……那边,已经有人站队?”

一时间,周围各派目光纷纷聚集,魂息暗涌,像是水面之下的潮涌正在酝酿下一场碰撞。

就在此时,魂形阁方向,一道魂气猛然腾起,如刀割云海。

人未动,魂已现。

——一位白袍武者缓缓起身,衣袍无风自展,魂轮自其背后绽放而出,四道完整魂环嵌合如崖,光暗之间,竟仿佛构筑起一座魂狱。

那一瞬,魂台四周地面魂纹“嗡”的一声骤亮,又在魂息压迫下寸寸黯淡,数名低阶武者脸色剧变,甚至有人魂息轻颤,识海不稳,连忙退后几步。

楚宁亦感眉心微震,魂锁在那一刻短促一凝,如被拽入低频压制,第四纹虚影险些震散。

——与此同时,天镜楼方向,界印碑忽有异动。

原本寂静无光的碑面,忽现一道如微火般的细线,自碑心缓缓升起,映出一圈模糊古纹,纹路中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幅图像。

那是魂锁初形图——正中央,赫然铭刻着一枚尚未激活的第四魂纹,其线条微弱却清晰,仿佛正响应着某种远古法则的召唤。

魂律封条边缘,一道本应尘封的残缺铭阵悄然亮起。

惊动了台下不远处的魂律长老,一位沉声低语:“魂图自生?这是……界源共鸣!”

整个魂场的温度骤降,连界域中原本平稳运转的光纹都浮现出轻微震荡,如同一个静默的世界,在某人身上“识别”到了异常。

而那道白袍魂者的目光,亦随之微动,死死锁定楚宁掌心魂印,目中光影忽明忽暗,情绪如潮般翻涌不定——是愕然?是忌惮?又或,是一种藏不住的贪念,被规则强行压制下的隐忍。

白袍武者的目光如冰水渗骨,却在落于楚宁肩头断臂处时,轻轻一顿;再扫过他掌心尚未完全散去的魂锁印痕,神色幽暗,似乎在某一瞬间浮现出极淡的忌惮,又仿佛……贪念未起先自制止。

他没有多言,只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缓慢地道:“李敬安,你押错人了。”

声音未落,站在台阶尽头的李敬安轻轻笑了一声。

他负手而立,仿佛从未受那四品威压所扰,甚至连衣袍都未晃动一下。

“我这人哪,”他侧眸看了那白袍武者一眼,语气淡然,笑意却隐含锋芒:“向来不求场场押赢……但押中第一场,就够了。”

他语罢转身,衣袍翻飞,步履未停,也未再回头,魂台上只留下他走过时微微起伏的光痕。

白袍武者的目光随之一敛,未言,只是稍稍侧首,与魂形阁高台之上另一道目光对上。那是一道如炎焰潜藏的魂念,如镜中火舌般在虚空中微微一触。

仅是一刹,便各自收回。

高台上的炎岚真人未动分毫,却在此刻缓缓收回了手中一道正在凝构的“观魂术式”,神情平淡,甚至懒得再看冼风槐一眼,仿佛早知这一幕走向,只是在等一个人替他“动手试刀”。

冼风槐目光微滞,仿佛终于意识到什么,喉头一哽,却没说出话来。

魂场四周,魂者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言。

而楚宁,依旧站在场中,目光没有追随李敬安的离去。

他只是抬起头,望向那座高悬魂域之上的“天镜楼”。

眉心微跳,雷痕未散,瞳中冷光一寸寸凝出。

四下风息顿止。

雷声遥遥。

魂场风息未歇。

就在楚宁身影被众魂者目光追随之际,一道清冷魂息,悄无声息地从魂台西侧浮起。

那是魂图阁来客——玉星水。

她自始至终未出一言,神情冷漠,眼中却藏着常人难察的深意。

此刻,她终于踏前半步,眸光落在楚宁身上,眉心那一缕极淡魂光,轻轻闪动:

“魂锁四纹……你确定,是在魂战中自然生成?”

楚宁眉头微蹙,转身看她,没有立刻作答。

四周一瞬寂静。

这女子虽身着青衣长袍,无半点威压流转,但她站在那里,仿佛整个空间都随之一沉。

李敬安未回首,只停住脚步,淡淡道:

“玉阁使,阁内意志,不该在此地过早表露。”

玉星水眼皮未抬,只道:

“这不是‘阁意’,只是‘我’的兴趣。”

她的目光收回,看向楚宁,轻声却直接:“魂锁一至三纹,为魂主铸印所生。”

“但第四纹起,便会自动对接魂锁‘源印’本体。”

“你体内……有‘界锁正源’的痕。”

这句话一出,魂场之上顿时如针落般寂静。

楚宁瞳孔微缩,脑海中那轮旋转不止的五行雷轮之心,正浮现出那一缕深刻残纹——那道与混元上师界锁印一模一样的“烙痕”。

他没有开口,却已心知对方所言非虚。

玉星水淡淡道:

“你知不知,是其次。”

“但魂图阁真正追溯的是:混元魂锁之源,是否曾有过真正的‘归属者’。”

楚宁道:“不是混元上师?”

玉星水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低语似答非答:

“他,也不过是‘借得’。”

楚宁一震。

而此时,李敬安终于缓缓回身,脸上仍是懒懒的笑意,语气却难掩一丝凉意:“魂图阁若真想追溯源头,怎不自己打开‘锁源之地’?”

玉星水摇头:“因为从那一日起,锁源已对‘魂图’之人封闭。只有真正触发‘魂锁第四纹’者,才可能再次打开它。”

“他身上……可能藏着钥匙。”

此言一落,全场一静。

但玉星水已不再看众人,只抬眸望向高悬天镜楼之巅的界锁铭光,眼神忽而变得深不可测:“——或许,这一次,是魂锁自己选择了谁。”

风起,魂场浮光震荡,隐隐有界力异动。

而楚宁,只觉魂海中那枚“界锁印”再次震颤,仿佛回应了某种呼唤。

不是来自魂场,不是来自魂者,而是来自天镜之上,那“被尘封的钥孔”。

魂场风息未歇,众魂者仍在为楚宁的“第四纹”惊愕议论。

玉星水却已收回目光,轻轻一转身,青袍随风而动,如镜光倒影。

走过楚宁身边时,她低声说道:“界中界下,有一处‘界源遗迹’。常人不可入,魂锁四纹方能激其阵心。”

“你若愿意——来找我。”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径自踏入魂图阁一侧的虚楼,衣袂如星河翻卷,未带一丝尘音。

楚宁站在原地,眉头轻蹙。

他不是没听懂对方话中深意。

她这是在邀请他,或更准确地说——试探。

锁源遗迹。

魂锁四纹。

未公开之事。

而他只是沉默地望着玉星水离去的方向,许久未动。

这时,李敬安不动声色地走近,一边拍了拍他肩膀,一边低声道:

“别答应她。”

楚宁挑眉看他:“你刚不是没反对?”

李敬安见他神色未定,又笑了笑,语气依旧不重,却字字落在骨上:“你以为他们是在等你打开门。”

“错了。”他顿了顿,眼神意味幽深,“他们在等一场书写。”

“锁源之地到底藏着什么,他们未必真正清楚,也未必真想打开——但只要你进去,那扇门就能在‘魂图阁’的记录上写成他们开过的门。”

“到时候,哪怕你出来后尸骨未寒、魂识尽散,也无碍——”

他语气冷下几分,缓缓道出一句:“他们能写下一份《魂图重启封界志》。而你,名字会被写在最下方。”

“一行淡金色小字——‘引魂者:楚宁。’”

楚宁听着,神色未变,却感指尖那枚魂锁铭章,在微不可察地发热。

李敬安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他们不在意这条路是不是通的。”

“他们只在意——若有人走通,最后能不能说:那是他们图阁的人。”

他低声一笑,风淡云轻,却透着骨寒:

“魂图阁,不图过程。”

“他们图的是归属感,是主导权,是谁写下‘封界重启’这篇史书。”

楚宁低低应了一声:“我明白。”

李敬安目光沉静,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开,却在最后一句话中留下余音:“你可以利用他们,但别相信他们。”

风声倏起,魂台之上,符章散尽,初试已告终。

但更大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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