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新时代哪里有鬼?”安国邦呵斥一声,言语气严肃,“有些话不能随便说。”这是要出大事的。
现在‘除四旧’,封建迷信不能做,不能说,不能提。
“是不是想去挑粪?”
封建迷信被人知道了,是要被教育被改造的。没有人追究,就是挑粪教育,如果有人追究那是要被送到农场吃大苦头的。
“看清楚了,这是小荔枝。”安国邦抿抿嘴,明显不高兴大家把他的宝贝女儿当鬼怪。
安荔浓摆摆手,“婶婶们好。”
“哎呀。小荔枝呀。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怪吓人的。”
安荔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乖巧,“防晒。”
防晒是什么鬼?
每天在太阳底下劳作的妇女们一脸懵,“为什么要防晒?”
“太阳不好吗?”
“夏收就要太阳大才好。”
“搞怪。”
大家对安荔浓的造型嗤之以鼻,对安荔浓的‘防晒’更是翻白眼鄙视。好好的姑娘,竟然要防晒,人家小花朵都是越晒越骄艳。
“咳。上工。”安国邦想也知道大家怎么想他的宝贝女儿,肯定觉得小荔枝不正常,脑子有问题。
大家还真觉得安荔浓不正常,好好的姑娘又不是见不得阳光,这么包裹得严严密密看着就渗人。
夏收开始,商周和安国邦都参加收割,安荔浓则携着小篮子和小伙伴们一起捡落在田里的稻穗。
太阳慢慢升起,气温越来越高。
包裹得严密的安荔浓已经被汗水湿透,帽子下的头发湿了,头皮痒痒的,总想要挠一挠,但为了防晒又不能摘了帽子。
痒?
忍一忍。
或者隔着草帽挠一挠。
隔靴挠痒,有时候也是管用的。特别是草帽还特别粗糙,磨蹭在头皮上瞬间能解决头皮发痒的问题。
“荔枝姐姐,你不热吗?”傻蛋奇怪的看着面罩已经贴在面部上的安荔浓,再看一眼她的长袖长裤,看着就觉得热。
安荔浓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不热?
她都快要热死了。
脸颊上全是滴答滴答的汗水,湿了的面罩贴在脸上,黏糊黏糊的,让人烦躁得想要立刻跳入旁边的小河里畅游。
但她还是舍不得摘掉帽子摘掉面罩。
安荔浓抬头看一眼高挂的太阳,晒,热,再看大片大片的金黄,更热了,感觉要燃烧起来。
“荔枝姐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要。我是光荣的劳动者。”
傻蛋嘴角抽抽,看一眼安荔浓脸上的面罩,敷衍道,“是。你是。”那个劳动者像她这样以美为重?
安荔浓用手扇扇风,“不行。我要休息一下。”
真的太热了。
安荔浓走到旁边的小溪里,摘掉帽子、面罩、手套,一身轻。但为了防晒,很快又戴上,坚决不让皮肤暴露在暴烈的阳光下。
就这样,再热,再痒,再不方便,安荔浓也坚持戴上帽子和面罩,直到夏收结束。
即使这样,安荔浓也觉得自己黑了一些,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也不知道是事实还是心理作用,总感觉皮肤没有以前白皙了。
“商周,你看看我的脸。”
“很白。全村最白。”这是事实。
安荔浓略放心,就怕晒黑了,更怕黑色素沉淀在皮肤里。
相对安荔浓,商周则是黑了不少。
在石河村,像商周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能上工拿工分了。安国邦说不需要他小小年纪就累坏了身体,但商周坚持参加收割,干得还不比从小在石河村长大的小年轻差。
虽然很累,但商周咬牙坚持。
好像只有为这个家做贡献,他才能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否则,他总觉得不安,觉得自己随时能被抛弃。
他想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有用,证明他有养活自己的力气和本事。
商周的不安,大老粗安国邦是不知道不理解的,在他看来,有吃的穿的住的还要想太多,那是矫情。
但安荔浓明白商周。
曾经她也有过这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