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Ch863 最后一桩买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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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萝丝刚弓着腰绕过墙角时。

某条窄巷。

赤膊的凶汉们点着炉子推杯换盏,瓷碗饮去的酒水一壶接一壶。

浑身都是妙处的女人们倚在各自男人的怀里,在午夜,在赌坊忽然闭门的日子里,酒意正浓的从不掩饰自己的声音——这条街,甚至整座镇都得听着他们的声音乖巧弯腰。

狗肉在炉中滚着,锃亮的牛角刀置于绘着鬼头的竹垫。

黑辫盘颈,油光满面。

“县令算个屁!”

黑脸大汉嚼着肉条嚷嚷。

居于侧位的他仅比那正中沉默的汉子要‘矮’上一阶,可论嗓门倒是一等一的高。

“要俺说,弄了!”

他虎眼一瞪,尖锤一样横扫过去,临头者皆垂眸不语。

这位名唤坐地虎,乃赌坊的第二号打手,也是鬼头刘,刘老大的左膀右臂——另一侧只顾着左右揽姑娘,饮酒赴巢的下流人物叫‘花’刀子,以下手狠辣凶残出名。

据说,他曾剥了自己妻儿老小的人皮献给刘老大,这才换了个‘名额’来使。

名额。

即一个真正接触‘法术’的机会。

“你省省力气,别整天像个叛党一样。”

花刀子用嘴接过另一张嘴渡来的酒液,又仰着脑袋,让另一条腿上的姑娘给他用粮仓擦个干净。

“入你娘的!整天就盼腥臊——”

坐地虎脾气直来直去,嘭地砸了水碗:“上次要绑那大小姐!你和冯屁*左右阻拦!要俺说,绑了就要赎金,赎金到就埋,几个能知?”

花刀子一脸不屑。

他尊重鬼头刘,敬佩冯娘子,唯独看不起这成天绑这杀那的蠢驴。

真当他们有多少好日子过?“动了县令,过不了两天,你的脑袋就得挂在旗杆上,”花刀子用嘴接过玉石烟嘴,嘬了几口,眼神迷离:“真动了朝廷官员,我们就是叛党。你以为长庚司好糊弄。”

提到长庚司,坐地虎眼中满是蔑色:“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能在俺刀下走上几个来回?”

花刀子冷笑不语。

鬼头刘重重放下酒碗。

一瞬间。

屋里安静了。

“赶上个好蒙的,养着他还来不及。”

鬼头刘有张极其正派的脸:方口阔鼻,剑眉朗目,肤色稍深,声音沉稳有力。

即便坐着,也能瞧出身材魁伟。

“可要给他供起来才行。”

鬼头刘慢条斯理地划了个火儿,顺着袖口捋出烟杆,夹着脖子点它。

屋里就这样维持着寂静。

听着他‘吧嗒吧嗒’地嘬着了,肚子里兜上几圈,吐出来。

没有人敢打断他的话。

“但这幌子也扯不了太久了。”

县令是个什么东西,这伙人一清二楚:自从白莲逆党横行乡野都镇,从三两结队到如今虫祸一样遮天蔽日。

倘若你是县令,你怎么选?刚正不阿,使着几个成天惦记娘们的手下,用刀尖儿当拐,拄着打软的腿伸张正义?

还是,不吝‘折节’,将危险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这是县令本人的讲法。

将危险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去为祸乡野,也算得上一大善事了。

“折节?俺看他就是怕死!”

坐地虎轻蔑道。

鬼头刘当然知道县令怕死,不愿得罪他们这伙‘白莲逆党’,生怕唤来长庚司的剿灭后,几个月过去,自己不知不觉死在哪个不见五指的夜里,全家脑袋串成葫芦。

他苦读数年,除了给自己伸张正义外,不愿将这烛火交给任何一个人。他穷困潦倒时都不愿多分一口水给乡民,县令后该如何?

“…我们毕竟不是白莲逆党,大哥。”

花刀子揽着姑娘,声音却沉了下去。

冒充白莲逆党。

他们这间赌坊,鬼头刘、花刀子、坐地虎的名号也是如此而来的。

只是不惧刀枪的凶徒,可吓不住那大官儿。

“所以我才说,这幌子扯不了太久了。南都事起,大变在即,冯先生讲的没错,”鬼头刘用食指敲打着膝盖,思索间眉心竖挤出一条细纹,喃喃念叨着:“再这么享乐,就真要不得好死了…”

咔嚓。

酒碗被摔碎了。

坐地虎蹭一下站起来,抄手就拔了大刀!

“他娘的!”凶汉子恨声如雷:“整天净弄些恶心人的怪话!俺早说该折了他的胳膊腿儿!”

“坐下。”

“大哥…”

“坐。”

鬼头刘声音淡淡。

冯姑娘是他们势大后慕名加入的,比起左膀右臂,当然算不上‘近’——可鬼头刘也多少有点‘使人’的能耐,知道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忠心耿耿。

滋要他手里还捏着对方要的东西,就不愁他不听话。

“冯先生和我讲过。南都事起后,说不得逆党会干出什么来。我们顶这名,岂不真要和他们一路?”

他扫过吁吁喘着怒气的凶汉,声音温了些许。

“钱也有了,女人也有了。该换个地方…”

“穷秀才,”坐地虎冷哼一声:“换个地方?说得轻巧。真换了地方,我们还要从头再来。”

花刀子揶揄:“不换地方,估么真要‘从你的头’开始了。”

坐地虎又要发怒,被鬼头刘虚掌按下。

“等干完这一桩买卖,你们俩就把耍子托付出去。我们往反方向去…离南都越远越好。”

鬼头刘思索再三,还是不愿蹚这趟浑。

他们就是一伙得了些许法术的凡人,干着拦路劫财害命的活。得上苍庇佑,有了容身之地,还逮着个识时务的县令,打着‘白莲’的旗号敛财不计——只近一年时间,口袋里就装了下半辈子花不完的钱。

冯先生讲的对。

再不走就真要掉脑袋了。

“小三子没有问题吧?”

言至于此,鬼头刘又多问了一句。

他们今夜派出了几个熟手,正为了这最后一桩买卖。

洋人。

洋人啊,可贵了去了。

尤其那仨娇俏的女人。

“我要那碧眼儿的,”提到女人,凶汉立刻粗声粗气叫嚷起来,“我得顺顺财运!”

花刀子阴阳怪气:“财运和他妈碧眼儿有关系?前几次让你毁了货,差点让爷爷折在码头。”

坐地虎憨笑:“你和那冯娘们儿差不多了。”

两个人为‘娘们’纠缠起来,一个要碧眼儿的,另一个不愿意给——他们都稀罕同一个姑娘,对另两个视如敝履。

且不提眼睛。

灰头发就够不详了。

剩下那个有张泥一样的皮。

“蠢如猪!尤其那黄泥皮似的女人才叫好,你懂个什么?”花刀子撇嘴:“从我手底下走过的姑娘多了去,教你个道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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