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器炉还要琢磨, 当务之急是院里这些果子怎么储存,现在夜晚的气温已经能到零下十度,果子放在外面是坏不了, 但一夜起来也成冻果子了。
储物囊现在满满当当, 全放进去也不现实, 况且这些不是灵果,储物囊的保鲜时间也不多长。
“想吃口鲜果子也不易。”林星火叹气,果树尚为凡木,权舆术也不是时时都能用的,这些果树刚在不适合的季节结了果, 得稍稍缓一缓, 吸收适应灵气给它们带来的好处。
兔狲啃着颗鲜桃,这家伙别看是家里面修为最高的,可也是头一次吃桃子, 显然极喜欢水蜜桃的口感,林星火看它那样子还嘀咕说:故事里另一只狲也爱吃桃, 但人家吃的是九千年一熟的仙桃……
正打趣呢, 就挨了狲大爷一个横眼:“你那两个贴溯符的匣子呢?”
林星火不知它怎么突然想起那东西了,从善如流的从储物囊中将匣子取出来, 镶嵌在木盒之上的溯符一触到林星火的气息便开始闪烁红光。
兔狲毛爪子啪啪的拍那匣子, 鄙视了她一眼, 林星火拍拍脑袋,忽然恍然大悟:“傻了!”
果真是一叶障目, 脑子都僵了——重点不是溯符,而是这两个装仇人之物的木匣子,木匣是用化成灵木的红豆杉心材所制,匣子浑然一体, 内有木灵气循环不休,可保内置之物不腐不变,这不就是现成的保鲜盒么!
之前培育那一株灵木分外艰难,足足花了数月,可现在她有权舆术在身,获得灵材就容易了许多。
足有半人多高的木箱子堆满了整间西梢间,桔红色的木箱木质温润,但敲击时金声玉振,竟不似木材之音了。而那些做木箱余下的碎灵材,被烛龙胆快活地全给“吃了”,给林星火留下了一小口袋黄阶灵土,倒是可以用来做丹炉的胚体。
大队给每户都起了砖瓦房,自然也包括林星火的山居,在山居原本一明两暗三间正屋的格局上又在东西两边各接了一间,变成了五间正屋的格局。现在林星火的卧房搬到了东梢间,东次间的南炕未拆,北墙是整面到顶的书架,既可做画符读书之处,也是小动物嬉闹酣眠的地方,自打地方变大了,连狐狸崽们晚上也不粘林星火了,更爱和大老虎窝在这间屋的南炕上,林星火也由着这一群,每每只把烛龙胆放在桌案上的白玉盆中,整栋房子暖烘烘的,毛绒绒们就更享受了。
堂屋除了条案藤椅外还新添了圆桌圆凳,有那么些兴旺人家起居待客的意思了。西次间的盆碗家什最多,培育出灵稻后全家新养成的一日三餐的习惯,为此特地专门辟出整间屋子做餐房。而厨房就接在西次间后,是兔狲用土系术法建起来的,为了让做饭人看的舒心,狲大爷还支使烛龙胆把整间屋子的内外都烧成了类似釉面的效果。从前的银杏木大架子都搬到了西梢间,这一间便用来做了存储,那枝得林星火顿悟惠泽而发芽的银杏枝被移栽在后院,有望成为灵木。
原本与林星火亲近的魏春凤等人还担心她一个人住几间屋子会不会空荡荡的让人寂寞,昨天看见她和动物们在中庭睡着的情形便再也不说这个话了。今日又看过西梢间堆得满满登登的紫杉心箱子后,魏春凤还道:“东西厢房还是得有,不然大黄他们都没地方住。”
魏腊月便问要不要卖一些果子换钱,现在的果子她能给林星火换出想不到的高价,好能明年开春把厦房和厢房一次建齐了。
这个家里可真不缺钱了,林星火望望庭院里有些新的土色摇摇头:昨晚上她忙,兔狲也没闲着,现在整栋院落真就是建造在金山银山上。除了那些怕碰的古董字画还存在储物囊中,从黄皮子老窝敛来的金银和布料都清了出来,金银藏在了土里,锦缎则是剪出好的也搁进了灵木箱中,西梢间压在最下面的那几个长条木箱便是存这个的。林星火一边可惜小山似的绸缎山就弄出来几箱子好的,一边让烛龙胆把剩下的破烂烧了,那些锦缎中的金丝银线竟然凝结出了两团跟拳头差不多大小的金银块来……
摸摸瘪下去的储物囊,林星火干劲十足,又该是新一阶段攒家当的时候了,“这些果树我各留一株,剩下的栽到宋瓦子江那儿的河滩上?”
黄大壮几个就是来干这活的,当即就点头:“那边的泥胚屋子已经垒出来了,大柱昨晚上趁黑把岑二叔请了回来,现在正带着梁子沟的人苫房草。”
苫房的小叶樟事先让社员们打成了草帘子,这样苫的可就快多了,差不多今天就能弄完,不耽误明晚上县里的劳改农场迁移。
但计划跟不上变化,天都夜了的时候小陈骑着自行车从县里赶来了,说劳改农场今天半夜搬,明儿一早赶在社员上工前就得迁移进去。
才起的屋子哪能住人?连炕都还没来及砌,怎么烘屋子?把大队长为难的,只能来求林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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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将蒙蒙亮,一辆载满人的拖拉机就停在了西山坡隘口处。
这回连县里一把手的张主任也来了,拖拉机没进屯,老支书、大队长和林星火等在那里接应着。
张主任从车兜里跳下来,军大衣都给寒风吹透了,伸着冻僵的双手就来跟老支书握手:“陈支书,多谢!多谢!”就给了人家大队几天时间,真不是县里诚心难为人。
贺庆跺跺脚,低声说:“那起子人闹得很不像样,真叫他们戳哄起一大批学生和年轻工人,要再不迁移,恐怕就给堵那边走不了了!”一群人闹哄哄的要拿人游街,定下的头一个对象是解放前松县的大地主。可这县里能拎出来斗争的也就有数的几个,贺庆他们生怕这群娃脑子快再想起县边子上还有劳改农场这回事,一点不敢耽搁就叫小陈报信来了。
张主任搓了把脸,望了一眼依偎在车斗里不敢下车的老者们,心下一酸:“能叫咱们社员帮忙挖些地窝子吗?”没有泥巴房,有个能遮风挡雪的地窝子也成,熬过去这一冬他再想办法。
黄大壮一愣,这才想起小陈急着赶路又累又冻给放倒了,昨晚上就起了高烧,现在还起不来身,怪不得领导不知道河谷那边的屋子已经建好了呢。
“河谷地的屋子起好了。”黄大壮不会跟领导表功,只干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么快!张主任听后没来得及高兴心先凉了半截,忧心忡忡的思量这样的泥草房能不能抗住接下来的大雪?但他也知道这边给的任务太急太重,半句质疑的话也没说。
时候不等人,张主任让司机赶紧搀下车斗里的人来。一个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高大瘦削的老者率先跳下了拖拉机,随后帮着司机接人,这时不咸屯的三人才发现车斗最中央还有两个用军大衣裹着的五六岁的孩子。
黄大壮赶忙上前帮忙抱下孩子,顺便帮忙把那些瘦弱的跳不下来的老人也给抱下来。
这些人的行李少的可怜,除了把棉的夹的都给穿在身上的衣服,每个人手里只有个小小的草编的兜子,连打补丁的包袱皮都没有。
“铺盖之后我再想法子运来。”张主任道,铺盖忒占地方,这一辆拖拉机根本装不下那么些人和行李,再调一辆的话就太显眼了,其实下回送行李的时候张主任都不能再调动汽车了,估计只能用马车悄悄的运送。
看这群人的模样,就能猜到那些铺盖得破烂成啥样。老支书便道:“咱们大队仓库里还有替换下来的老棉花和早些年积攒的毛毡子,能暂时抵用抵用。”农家人都俭省,就算今年棉花丰收,大家也不舍得把那些灰突突结块的老棉花胎白扔了,稍微好点的各家都给利用起来了,最孬的给集中堆到大队里了,想着能填到草编的帘子里挂在集体屋子的门窗上使。
老头说的“暂时抵用抵用”的意思自然是做了好的再给换下来。张主任却以为是暂时借给使一使,即便这样他就很知足了,握着老头的手一个劲道谢。
老支书没再多说。他还得看看这些人是不是被冤枉的好人,不咸屯从建村起的老规矩就是“有贡献才能落户”,这些人虽然用不着分宅基地,但也得有付出才能配得上新铺盖。
五十多口子人相互搀扶着站在风口上,张主任等都看老支书,等着他的安排。
新大队部那边的大钟被王会计拉的响彻整个村庄,这意思是他把社员们都召集到大队部了,让这边赶紧办事。
“小林?”老支书问。
林星火点点头,打了声呼哨,不多会儿大伙就都听到了蹄子踏地的声音。
张主任就看贺庆:“不咸屯大队养了很多匹马?”不过这地方原本就是曾经大地主养马的山窝子,他们公社现在还叫放马集呢,有几匹马倒也不算太奇怪。
可不是马!马能有这声势?
贺庆倒是见过驼鹿拉车,但他上次来的太匆忙,压根没能坐上去体验体验,这会子听见了眼都亮了,催着张主任:“老张,走走走,给你开开眼!”
“这?”张主任看着八匹健壮高大的驼鹿拉来的架子车,拉住兴头头就往车上坐的贺庆,他活到这把年纪,真没见过能用这种烈性的大家伙拉车的。
“把式呢?”赶车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