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羌旅游归来,俞敏挑个时间,专程去了一趟市,村里说要收回黄翠兰的宅基地,归集体所有。
临走前,俞敏拿着长镰刀,带了些香纸酒菜,到母亲、生父、继父、弟弟坟上,分头祭拜了一回,清理了一下坟头杂草。
上半年清明节,俞敏因为生病,住院手术,错过了给亲人扫墓的时间。
坐在生父坟头,俞敏心想,乳腺癌II-III期病人不做化疗,也不做放疗,能有几年活头呢?
老天爷呀!要求不高,五到八年,不算奢侈吧。让我有尊严地活五到八年,把蒋超找到,也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这一走,几个月又在外面漂泊,不能回来了。
回到Z县,俞敏还去了蒋文和他父母的坟上。照样清理了一遍坟头杂草。然后祭拜了一番。
每当这种时候,一个令人纠结的问题,无法回避。那就是,蒋超,臭小子啊!你在哪呀?!
从西羌回来后,俞敏一边过着无所事事、悠闲的居家日子,一边做着前往云南旅游的准备工作。
虽然是那种说走就走的旅游,但是,只要有时间,俞敏还是会大致规划一下行程线路。
在一个旅游网站上,看看别人写的云南和周边几个邻国旅游日记。
同时,到打印店,设计打印了几百张寻找蒋超的小名片。上面印有蒋超的照片,和俞敏的联系电话。然后又去辖区派出所,打听蒋超案子的进展情况。
可是,石沉大海,还是没有任何新消息。
没有家庭,家务活少;没有朋友,不用应酬;没有孩子,不用操持。
俞敏虽然是个乳腺癌患者,正如徐月莹所羡慕的那样,日子过得相对清闲自在。
没有家,不觉得孤独;没有朋友,不觉得失落;没有生育,也不觉得遗憾。
这是大病一场后的俞敏,对生活的感悟。
那天,在周勇店里,俞敏请樊桂花她们吃晚饭。席间,谈到谢仁义又结婚了。俞敏居然一点也不介怀。
谢仁义是周时刚的同学,在清水衙门的单位混着日子。
本来说要介绍给俞敏,可是谢仁义一直还和前妻牵扯不清,没有和俞敏发展感情。俞敏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就这样错过了。
有时候,俞敏怀疑自己,有点不正常。对这些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怎么就那么无动于衷呢?
看着别人整天为生活、为子女,奔波操劳,俞敏甚至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拖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错。
樊桂花曾经问俞敏,你生病了,下不了床,没人护理,怎么办?你老了,没有伴侣,很孤独,怎么办?你死在家里,一个星期没人知道,尸体都臭了,怎么办?你不后怕吗?你不后悔吗?你不痛苦吗?
俞敏想过这些问题,但不愿多想深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反正人死了,最坏的结局,也有民政部门的人,来收尸吧。再说了,生命都没有了,还顾忌有没有人站在身边送终干嘛?!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俞敏常想,人活着,没有目标,没有希望,没有奔头。什么都没有,还身患癌症的时候,生活就如同行尸走肉,几近绝望到想自杀。
可回头想想,四十多岁的人了,曾经努力过,奋斗过,拼搏过,爱过,恨过。每一步的足迹,都沾满了勤奋和辛酸。到如今,既不快乐,也不幸福。还是个癌症患者。
唉!到底是谁的错呢?
听着刀郎的《西海情歌》,俞敏感觉自己就象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上,很无助,很凄凉。又很高傲,很硬气。象一匹仰天长啸的孤狼。
当然,这么比喻,有点抬高自己的嫌疑。
半年前的日子,每天上班、下班、睡觉、玩电脑,两点一线的古板日子。无论刮风下雨,千篇一律。没有变化,没有激情,没有终点。
那时候,每天都很忙。
但工作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都是逼着自己干的,可是又不会别的。
也不敢辞了工作。只好硬撑着,磨着洋工,混日子。
俞敏甚至搞不清,自己每天忙的什么,为的什么。
每天都很累,但感觉每天都在无所事事,在虚度着时光,苟延残喘着没有火花的生命。
唉,那样的日子,过的什么劲。
现在,流行一个时髦词语,叫80后、90后、00后。
从年龄上讲,俞敏足以做80后的姑妈、90后的奶奶、00后的太奶奶。
可俞敏咋感觉自己的心态,就和80后、90后、00后一样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呢?
真是奇怪!
现在因祸得福了。班也不用上,不用痛苦地起床、不用面对不讲理的同事,不用绞尽脑汁讨好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