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微微西斜,寒沼部的村寨外,到处都是倒伏的阿伊努人尸体,就像流血献祭给神威的祭坛。然而,阿伊努人的神威,并没有人祭的习惯,祂们只接受各种动物,尤其是熊与鲑鱼。这处战争的祭坛,越发像是为主神而设,为了从高原万里而来的战神,所准备的血与牺牲…
“主神庇佑!开门,炮手与弓手准备!只要炮手…弓手就…武士们也…”
“对!就这样!一定要抓住战机!如果对方阵型散乱,被神威震慑…那就一股脑冲锋过去,干掉他们!…”
“都披上双甲!在布面铁甲的外面,再多套一层皮甲!熊大,你是最强壮的乌南加勇士,你披三层甲,冲在最前面!…”
“是!听酋长的!…”
片刻后,寨门外列阵的王国枪阵,忽然变得松散起来,隐约有人员调动,只是远远地看不清楚。而从三百步外的和人队伍看去,只能看到山靼人的枪阵,隐约分成了三股,似乎有向两翼阿伊努氏族支援的势头。
“嗯?!…”
一直沉静观望、等待战机的老将工藤重康,蓦然挺直了腰背,眼睛也瞬间犀利。他一路从若狭来到虾夷地,打了一辈子的仗。在这东北的各氏族中,要论起战阵上的水平,尤其是千人以下的战斗,他也算是能排得上号的!
“哈哈!八幡大菩萨有灵!我苦苦等待的战机,终于到了!对方的枪阵开始松散,只要把其中一部诱出来,脱离了寨墙与左右的掩护…那就是全军武士压上,流镝马背后冲锋,一举突击决战的胜机了!”
老将工藤重康亲自挥舞起令旗。他一边命令手下的两百蛎崎武士,做好突击的准备,一边又让原本远远停驻的流镝马们,再次向前射箭、不断袭扰,主动引诱对方的武士追杀。
“对!就这样!再射几轮箭,把这些重甲的山靼精兵,给慢慢引出来…嗯?那是什么?奇怪的、金色的长筒,架在双轮的车上?怎么看起来这么古怪,刻着乱七八糟的鸟纹,难道是山靼人的战车?可没有马拉,要靠人推,又这么矮…奇怪,真是奇怪!这么沉重,让好几个人来推的车?…咦?这好像是用昂贵的铜铸的?嘶!这得多值钱啊!难道是山靼人的计谋?…”
老将工藤重康疑惑不解,看着三门王国的青铜虎蹲炮,被推到枪阵周围,炮口对着天空。而射箭诱敌的十名流镝马,也困惑的稍稍停顿,注视着闪亮的青铜大筒。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真的是青铜器,是钱铸的大筒!
“菩萨啊!这些奇怪的山靼部族,难道发现打不过我们,就拿出这么大的青铜器来,想要求和吗?这怎么可能…嘶!好大的青铜器,至少是数百斤的铜,这至少是一两百贯的大钱!”
望着金光闪闪的铜炮,和国武士的阵列一阵骚动,就像看到了明晃晃的铜钱。甚至连诱敌的流镝马,都忍不住靠近了些。
毕竟,关东的米价大致在0607贯1石,而这三个不知道几百斤的青铜器,哪怕打折了卖,至少能卖出两百贯钱来,也就是三百石米。而一名穷苦的蛎崎武士,仅有二十石的封地,一年能到手的禄米,也就不到八石的样子。换而言之,这三个青铜大筒,就是他们给家主卖命三十年,卖命一辈子的俸禄!…
“主神啊!真是有意思!看到王国的虎蹲炮,这些和人骑兵不仅不跑,反而还靠近了些,连眼中都冒出了光?…可惜,要不是火药受了潮,发射不了石弹,这一轮直接轰射过去…”
祖瓦罗摇了摇头,遗憾的放下手中的神目镜。接着,他看着准备好的炮手与鹿部射手们,用力挥下了红色的令旗!而后,雷霆般的炮声,也随着悄然升起的青烟,骤然在厮杀的战场上炸响!
“轰!轰!轰!…”
恐怖的炮声如雷炸响,流镝马们瞬间大乱,受惊的马匹胡乱奔跑,彼此冲撞到了一起,甚至把骑手们掀翻在地。而二十名鹿部射手们,则飞快从散开的枪阵中奔出,来到混乱的流镝马们近前,直到逼近百步内。接着,他们隔着八九十步,片刻不停顿的拿出复合角弓,凶狠又精准的射击起来!
“嗖!嗖!嗖!”
箭矢凌厉如狼牙,带起一蓬蓬鲜血,狠狠咬在流镝马武士的身上,也瞬间咬在了和国将领们的心头!这一刻,随着“雷霆”炸响,战场的局势急转而下。不仅准备突击的武士惊呆在原地,就连周围占据上风的石狩部战士,也惊慌的喊叫做一团!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天上一片晴空,怎么会有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