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商君徙木立信,而今郡守在胶东,又使官府考试立信。有了莱生等人做例子,胶东人皆知学秦言、秦字既能得名,又能得利,刮一层,也不过是十二税,一亩地(大亩)产3石,顶多交6斗米……
而秦的田租,则是“亩一石半”……
秦收泰半之赋,这不是黑,而是事实,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二十倍没有,两三倍却是有的。
这也是法家治国的特色,不收重租,怎可能年年征战?怎可能修得起长城、骊山陵、关中宫室?
黑夫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乡校之事,骗得了士人入彀,却骗不了农夫的肚皮!”
与秦完全相反,齐国作为发达国家,靠卖盐赚外汇,国内赋税不重。百姓殷富而足,粮食吃不完,可以酿酒,吃饱喝足后,还有闲情逸致去街上蹴鞠、六博,搞搞鼓瑟吹笙等业余爱好,现在呢?
自从秦统治胶东后,胶东人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拥护官府才怪!后世加百分之一的税,就足够老百姓骂几年了,何况秦一口气加那么多?
百姓心中有杆秤,日子比从前好还是差,你当他们不知道?这也难怪,胶东人都怀念齐国,恨不得秦朝立刻倒台,能恢复十一税的好日子呢……
萧何斟酌着说道:“官府收的田租,确实有些重,除了租子外,百姓还要缴纳口钱,服徭役,民间已是怨声载道。”
他学的知识很杂,懂点诗书,又学过律法,但内心深处,还是和陈平一样,偏向黄老,是赞成轻徭薄赋的。
“田租是不可能降的,至少暂时不可能。”
黑夫踱步之后,也摊开了说。
税率是皇帝,是朝廷定的,黑夫作为地方郡守,私自更改就是触犯国法,上计那关就过不去,还会被秦始皇怀疑,他用公税为自己收买人心……
但好在,秦的田租并非浮收取比例,而是牢牢定在“亩一石半”!
多收多得,少收少得,商鞅就是用这种方法,鼓动秦人勤耕。若你懒到连遍地撒种就能收获一石半都没有,那就没资格种地,可以把田交还官府,做隶臣妾或帮佣去吧!
黑夫道:“既然不能降低田租,那就只能提升亩产了,当一亩地能产3石半、4石粮食时,百姓之怨,或能降下来些……”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便是组织春耕,勿要耽误农时。再将关中、南郡乃至中原已普及的堆肥沤肥之法引入胶东。“
萧何却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但百姓对收重租的秦吏颇有恨意,绝不会听话,更不可能让满口外地口音的陌生人动自家田地!”
黑夫笑道:“胶东人信不过官府,那就找他们信得过的人!”
正说话间,被黑夫委以重任,负责监督春耕事宜的长史陈平,也面带喜色地回来了,入室后朝萧何点了点头,向黑夫禀报道:
“郡君,你让平找的人,已经寻到了!”
……
与此同时,即墨城外的田氏庄园,也闪烁着灯烛,家主田角在室内踱步,听弟弟田间述说今日在乡校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