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怪他”母亲终于闭上了那双一直不肯闭上的眼睛,我听见她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对我说:“他去找那个女人了”
五岁那年的夏天,母亲就这样死去了,死在自己家里。五岁的孩子,还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后的三四天时间里,父亲依然没有回来,我以为母亲睡着了,不吃不睡的守在床边,希望她在某个时间还能突然醒过来。
最后,一直到她的尸体开始腐烂,传出的气味才被邻居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讲述这件事,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五岁的孩子会像我一样,无助又无力的守着最亲的人的尸体,看着她一点点的腐朽。
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但是我对他的怨是永远都化解不掉的,我无法原谅他。从我离开家到阳城这里上大学,最后定居在这儿,我没有再回去过,尽管一直到现在为止,父亲每个月仍然照例打给我一笔钱,可我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我是孤独的,童年的经历留给我一段不可磨灭的阴影,我很难接纳一个人,但我又缺少爱,所以当丁小宁走入我的生活之后,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再也容不下别人。
我背对着周同,那碗面里,滴满了眼泪。
“你真要去宗卡台吗?”
“要去。”我忍住心里那段记忆带给自己的沉痛,没有转身:“我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两天后,我踏上了旅程,我没有真正去过藏区,路线是搜集整理后制定的,我选择的是入藏的北线,俗称小北线,在四川雅安出发,进入甘孜,一路西行,经过岗嘎金沙江大桥入藏。
前面的路很好走,一路通车,我的心绪一直不稳定,到了炉霍的时候,身心疲惫。这条路太长了,尽管心急,却一下子赶不过去。这几年入藏的内地人很多,小北线相应的产生了相关的周边产业,炉霍这里有不少旅馆,专门招待入藏游客。有些店生意很好,我的心情低落,又不习惯喧闹,选了个生意冷清的小店。
这小店果然冷清的有点离谱,房门锁是那种老式的锁,钥匙没捅进去,锁自己就掉了。房间里阴暗的和地下室一样,四面墙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房顶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我没计较那么多,已经累的不行了,连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
生物钟一旦养成习惯,就很难改变,睡眠时间总共就那么几个小时。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醒了过来,浑身酸疼,连动都懒得动。房子里的窗户糊着一层报纸,透不进一丝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在想,当初丁小宁入藏的时候,是否走的也是这条路?
嗡
枕边的电话猛然一亮,我侧脸看了看,是周同打来的电话,可能是怕我一个人路上不安全。可还没等我拿起电话接听,借着电话闪亮的光,猛然看见床边的墙洞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伸出来一只手。
枯瘦的手,好像从坟堆里伸出来的一样,很明显,电话的闪亮和嗡响声惊动了这只手,嗖的就想从墙洞缩回去。枯瘦的手刚要缩回墙洞的同时,我翻身一把抓住手腕,死命的扯住它。这只手在抗衡,我也毫不放松,拉扯的力量很大,猛然间,那只手的力量突然一涨,我被硬生生拖到墙边。千疮百孔的墙壁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墙被撞出一个窟窿,随着那只手的拉扯,整个人连滚带爬的被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