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吧,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老猴大口大口的抽烟,表情和便秘一样,吭吭哧哧的道:“你是三爷的儿子,三爷将来要是老了,听雨轩龙头这个位置,肯定要你来坐,按理说吧,俺们这些打杂跑腿的,该供着你,可是,可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听雨轩几个上了年纪的叔爷,包括俺这个年纪在内的人,都是从黄河滩跑到阳城来混生活的。三爷过去也在黄河滩,那些叔爷们有的仰慕三爷的为人,有的受过三爷的恩,三爷说的话,那就是圣旨,不能不听,也不敢不听,我们做小的,夹在中间很为难,所以,有的事,你多担待,也多体谅”
我的心猛然一紧,老猴的脸苦巴巴的,一副进退维谷的样子,虽然他没有什么敌意,可我依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事情完全是我想不到的,因为老猴还有听雨轩的人对父亲恭敬恭维,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跟这些人呆在一起,至少会很安全,我想不到老猴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乱七八糟的话,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紧紧盯着老猴。
“你是三爷的亲儿子,可是三爷发话了,我们不敢不听。”老猴又狠狠抽了一口烟,道:“三爷要你一根指头。”
“你说什么!”我只觉得我是听错了,脑子顿时一乱,这是父亲的命令吗?连老猴都知道,我是他的亲儿子,可他居然这么做?我盯着老猴,猜测他是不是变节反水了。
“不要怀疑俺。”老猴是人精,从我的表情和眼神里就看出了我的怀疑,他解释道:“现在出来混的,眼里只剩下钱了,可俺这个人,最起码的良心还是有的,俺不会昧着良心胡搞,这话,是三爷发的,他要你一根指头,脚指头。真的,别再问俺了,三爷只说要你的指头,没说为什么,他不说,俺也不能问。”
在这一刻,我想笑,又想哭,我的父亲,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自从知道老猴和雷真君的来历之后,我依然无法原谅父亲,可心里却感觉到,父亲是惦记着我的,他没有泯灭那看似淡薄的父子情。但这时候,我心里对他刚刚产生的一丝好感瞬间化为泡影。
丢弃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又要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我相信这不会没有原因,但我接受不了,我是一个健康又健全的年轻人,无论谁要切掉我一根指头,我绝对不会接受。
陈三!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多担待”老猴也很无奈,但很显然,父亲的命令,对他们这些从黄河滩来的人而言,就是不可违逆的圣旨,尽管无奈,老猴也不敢违抗:“三爷要你一根指头,等事情完了,俺给你磕头赔罪都行”
“他在什么地方!他是怎么说的!”
“三爷在什么地方,这没人知道。”老猴拿出自己的手机,道:“三爷发话之前就交代过,通话过程俺录音了,想听的话,你可以听听。”
我听到了父亲和老猴的通话,仅从电话中,听不出父亲在什么地方,他的声音里,好像有一丝说不出的疲惫。父亲很少说话,在电话中依然是这样。他问老猴,我现在怎么样,老猴说很好,父亲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分钟,然后说:“切掉他一根脚指头,马上。”
通话过程就这么寥寥几句,老猴还来不及多问,父亲就挂掉了电话。
“真是三爷发的话俺没办法”
说着话,老猴对车旁的两个伙计打了个手势,今天他们约我出来,已经是预谋过的,两个伙计拿出了医药箱,估计这边切了我的指头,马上就可以急救,然后送到医院。
我心里全都是疑惑和愤恨,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趁着老猴跟伙计打手势使眼色的机会,我撒腿就跑。老猴的两个伙计身手很不错,我一跑,他们就在后面追。我不想变成残废,跑的异乎寻常的快。
洛川城郊的地形对我来说完全陌生,我飞一般的跑出去最多四五百米,眼前顿时出现了一道山崖,山崖不算很深,但很长,我无路可走,马上调转方向,顺着崖边跑。时间一长就不行了,我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可身后两个一路追来的伙计越来越近,再有几分钟时间,我肯定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