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迪托哈特对着领主深施一礼,将手中的资料放到领主的桌上,这才退到了一边,露出了身后那名脸色铁青的青年。
辛洛斯随手翻了几页,发现的确是自己想要的。男爵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那叠资料放下了。这叠资料虽然不是太厚,但是已经是尽可能的详细了,可以想见迪托哈特在上面花了多少心思。因为男爵心中的某些想法,直到快要到达都柏林,迪托哈特才被允许脱离队伍。而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搜集到这么情报,已经足见他的能力了。
可惜,能力虽强,只是不能和克莱斯那样完全的信任。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辛洛斯收拾心情,脸上故意挂起矜持的笑容,傲慢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对于昨天的事情,我深感愧疚。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忘记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吧。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不是吗?”
青年的脸色始终不太好,但还是挤出了一丝笑意,躬身回礼道:“正如您所说,尊敬的男爵。只是一些小小的误会罢了,比起您的友谊,那实在是无关紧要。”
很好,虽然年轻,阅历也不是太多。但是这份城府就值得夸奖,在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竟然没有直接拔出他腰间的弯刀来跟自己拼命。如果他不是特例的话,那么辛洛斯觉得自己必须高看希伯来人这些流浪者一眼了。
这个失去了家乡,被迫在外流浪了千余年,受尽白眼。但是仍然紧紧的聚集在一起,默默地为回返家乡积蓄力量的民族,确实值得尊敬。
当年,救主在世的时候,总共收了十二位门徒。他们各个都是一时之选,他们其中的大多数,都成为了日后教会口中的圣人,世代称颂。而几位没有成为圣人的,也被加上了各种伟大者的赞语。但是在这十二位门徒中,唯有一人,没有享受到这些荣誉。
茹达斯,也就是希伯来人的祖先。这位卑劣的门徒,为了三十个银币,就出卖了伟大的救主,使得他悲惨的死去。万幸的是,救主最终在三日之后又复活了,并且用自己的宝血洗净了世间的罪业。
救主有着天空一般宽广的胸怀,他愿意给予这位犯了大错的门徒一个机会,愿意原谅他的罪孽。但是救主是救主,信徒是信徒。虔诚的信徒们绝对无法接受这种公然的背叛,于是仁慈而伟大的帝国皇帝,最终在帝国内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不得不通过了对希伯来人的战争请求。
那是一场漫长而惨烈的战争,无数帝国英勇的年轻人倒在了那远方的土地上。而希伯来人为了自己的家园,也表现的异常坚韧。不过,人数稀少的希伯来人,还是慢慢的抵挡不住了。眼见着族中的青壮越来越少,民族的火焰也正在慢慢熄灭的希伯来长者们,最终下定了决心。年老的长者们头戴荆冠,赤着双足,在大雪中站了三天三夜,终于得到了一个觐见教宗的机会。
“看在救主的份上,求求您停手吧。我们愿意接受您的所有条件,求您放过我们的孩子吧。”长者们恸哭着,哀求着。
教宗大惊失色,甚至不小心摔碎了手中来自赛里斯的白釉杯子。教宗神色沉痛,将这些可悲可敬的长者们一一扶起,悲伤的说道:“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主啊,我们本来是兄弟啊”
又过了两年,仁慈的教宗最终说服了伟大的帝国皇帝。小伙子们满载着荣誉和财富,从希伯来人的土地上回归了家乡,而一批又一批的奴隶,也被派遣到希伯来人的土地上,进行新一轮的开垦。
而失败者们,只被允许一人带着一支拐杖,两个黑面包,以及一抔家乡的泥土。走上了漫漫的征途,这一走,就是千年。
所以说啊,帝国大分裂之前的帝国和教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默契无比的配合,怎么看都像是好到快穿一条裤子了。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呢?
青年不知道男爵看似走神的一瞬间,到底想到了多少东西。他只是弯着腰,静静的等待着男爵的吩咐。也就是这位贵族,昨天无礼的将他和他的家庭从房间中无礼的扔了出去。为此,他们不得不在大街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尽管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是爱郡的夜晚,仍然不是那么好受的。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反抗。他能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等待着这位封地贵族的判决。和前些年所受的苦楚来,这些磨难,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一切,为了回家。
“我不是个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那我也就直说了。”辛洛斯挪了下屁股,换了个姿势,从桌上抽出一张昨夜写好的效忠书来。这份用着如同白雪一般纯洁的纸张填写的效忠书,甚至已经盖上了领主的私印和签名,但是却偏偏没有宣誓者的名称。
青年好奇的看了一眼这雪白的纸张,以他多年经商的经验来看,这应该不是羊皮纸那到底又是什么呢?而且,刚才那叠,也是这样的白纸,应该不是偶然。
“我很缺钱,非常缺钱五十万金币,它就是你的了。随便你填谁,我会授予他骑士的身份,以及相应的采邑。”看着青年张嘴,好像要说什么,辛洛斯继续慢悠悠的补充道:“我今年十七岁,德斯蒙德男爵,你明白了吗?”
希伯来人不能入教,不能担任帝国任何官职,不会被授予土地。这些失去了土地和家园的流浪者们,只得忍受着各地领主的盘剥,经营着商业以及各种小玩意。就算是如此,面对总是按时交税的希伯来商人们,领主们总是乐意多收几次税的。而一旦和本地商人起了冲突,领主们也无一例外的偏向本地商人,败诉的永远是希伯来商人。
当然,那是古代帝国的事情了。自从帝国和教会关系破裂之后,这种情况就有所缓和。但是长久的习惯,依然使得领主和自由民们,从心底蔑视着这些千年前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