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了，雨还在下。
胡桃把椅子搬到窗前，两只手交叠着垫着下巴，歪着脑袋，盯着窗外暮色沉沉的雨幕出神。
看着雨，胡桃回想起了早上。自己在相同的位置，以相似的姿势看雨。
说起雨，好像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雨有关：凌晨时分醒来是因为雨——也有肚子饿的原因——睡醒后接到的一位客户是因为雨后山体湿滑坠崖丧生的。千夜完成委托后迟迟不回，是雨把他逼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摘了一捧树莓
“嗯哼~”
想到这里，胡桃不由得会心一笑。树莓很好吃。酸酸甜甜的。作为饭后水果真的很不错。
“不知道千夜把他的房间设计成了什么样子。”
“真是多雨的一天呐~还好不是秋雨。不然明天要加衣服咯~”
“瓦上清凉雨噼啪，瓦下温热人叽喳。”
“幽灵灯，灯幽灵，柔骨脆肤藏冥冥”
胡桃自言自语。身旁的幽灵灯忽闪忽闪的，像只猫。
胡桃的身边是幽灵灯，幽灵灯的旁边是小幽灵。圆滚滚的脑袋，尖尖的小虎牙，憨憨的笑。
——————
“笃笃笃”
一只蝴蝶落在胡桃的脸上，长长的口器敲打着胡桃的眼皮。落单的蝴蝶把胡桃的脸当成了花朵，把胡桃的眼睛当成了花蕊，把胡桃的眼睛当成了藏着花蜜的蜜巢。
“笃笃笃，笃笃笃”
敲打了一会，花朵没有想象中的盛开绽放。这只蝴蝶有点倒霉。没有找到想要的食物的它被眼睛的主人挥挥手赶走了。
“呃啊～”
胡桃挥手赶走了蝴蝶，伸个懒腰，身子下的东西吱呀吱呀的响。睁开眼睛，率先看到的是几根藤条。藤条上还有几片叶子，看着很新鲜的样子。往下是一根横梁。另一端是藤条。也是长着叶子，看着还很新鲜。
看样子自己这是在秋千上吧。
等等！秋千？自己怎么会在秋千上？
心生疑虑的胡桃坐了起来。双脚凉凉的。低头，双脚浸泡在黯淡的流水里。没穿袜子的双脚湿漉漉的。细长的水流流过秋千直线下坠，成为瀑布。秋千周围是暗的，秋千下面是亮的。
“咦？”
胡桃站起来，试探性的踏出第一步。一只大号蝴蝶飞到胡桃的脚下，成为胡桃的落脚点。踏出第二步，又一只大号蝴蝶飞到了胡桃脚下，成为第二个落脚点。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几十只大号蝴蝶飞到胡桃脚下，拼成了一部旋转向下的楼梯，帮助胡桃抵达了脚下的水池。
水池很清。周围很暗。水中水边盛开的彼岸花把池水映照成了红色。星星点点的琐碎的光芒落于池中。胡桃伸手触向河中的碎星。伸出的手指蓦地一疼。收手，红色的血珠滴落，安静的河水像是煮沸了一样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的乱响。
仔细看，碎星之下是细小的牙齿和狰狞的面孔。
胡桃把受伤的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着，后退，退过石阶，坐在了巨大的红色花朵上。脚下一滑，一只吃饱喝足的闭眼小憩的蝴蝶不幸的被胡桃压在身下，露出了莹蓝色的蝶翅。
巨大的红色花朵遮住了石阶。石阶周围是一片彼岸花。有水下的，有水上的。
胡桃右手撑着身体。视野中，窸窣的碎星安静下来。星点的光芒把河水映照成荧光蓝。
“哎~”
胡桃叹口气。躺在石椅上。隔着花，脊背感觉不到凉意。危险的碎星被隔在几米开外。石椅较水平面要高一点。躺在石椅上，脸痒痒的。不知道是路过歇脚的蝴蝶还是随水而动的彼岸花。
闭上眼睛。胡桃听到了哗哗的水声，还有笃笃的木板与石块碰撞的声音。
哗——哗——
笃笃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哗哗的涉水而行的声音。胡桃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戳了一下。下意识的挥挥手，脸又被戳了一下。
“喂！干什么啊。我警告你，本堂主现在心情很不好！”胡桃一边说，一边狠的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静静的杵在那里。右手放在左手上，左手拄着船桨。大大的斗篷让他的脸庞显得一片黑暗，看不清脸部的隆起与下陷。冷静的像个雕塑。
“嗯？”胡桃绕着来人转圈，戳。伸出的手指戳到对方身上。那触感和戳到石头身上没什么两样。
“要渡河吗？”对方拄着船桨，一动不动的问。声音很年轻。
“渡河？去哪?
“要渡河吗?
“河的另一端是什么？”
“要渡河吗？”
“你是摆渡人？”
“要渡河吗？”
“要渡河吗？
“渡河渡河…”胡桃一脸“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道说第二句话就那么难吗”的表情。推搡着把渡河人送到了水中浮着的白色区域。
摆渡人在前，胡桃在后。踏入河流，走向白色的“船”，危险的碎星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银白色的狭长的道路连接着“船”与岸。上“船”，摆渡人在前，拿船桨敲了一下“船”。后边的胡桃听到了低沉悠长的的鲸的吼叫，伴随着低沉的扑水的声音，荧光蓝的河水被掀起了几丈高。河水落下，从后向前把胡桃淋了个通透。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
“呀…呀…”
几只乌鸦怪叫着，倏然落下，尖尖的喙击碎了趁势上“船”的碎星——灯笼鱼的脑壳，把灯笼鱼为数不多的脑髓吸食殆尽。
“噫”
胡桃慢慢的和乌鸦门拉开距离。吸食脑髓的乌鸦…虽然不是血淋淋的场面，但还是让人心里发怵！
“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