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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晋余明连忙跟上前去,笑着道:“这两只鹤发了疯伤人,被下人不慎给伤着了,场面不甚干净,恐会污了先生的眼睛,先生还是别看为妙——”
今日这事办的已经不能再丢脸了,万不能再让孔先生瞧见这样血腥的场面了。晋擎云沉着脸拂了手。
两名仆从见状这才忙地将江樱放开。
晋擎云暗暗思索着。
这区区一个帮工,竟然也会识得孔先生这样的人物!
这下只怕要坏了事了。
处置一个下人本没什么,可坏就坏在这丫鬟不是普普通通的下人,且阴差阳错的,竟还同孔先生搭上了关系——
事情越来越糟糕了。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孔弗口气难掩心疼。伸手替江樱理了理凌乱无比的头发,却瞧见了她脸上的抓伤,近四五道细长的抓痕在小姑娘白嫩的脸颊上十分显眼,且还渗出了斑斑血迹来,孔弗的眉头顿时蹙成一团,问道:“该不是那两只丹顶鹤伤的吧?”
姑娘家的万一留了疤,该如何是好?
江樱点头,而后略有些心虚地道:“我慌张之下,不慎将鹤给砍死了,另一只也伤的不轻……”
她也知道先生好鹤。
尤其是风姿绰约风雅的丹顶鹤。
之前在清平居的时候。先生若是在作画,便十有八九是在画白鹤。
这下定觉得她暴殄天物了罢……
“砍得好!”
诶?
是谁在说话!
江樱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石青呆呆地看着自家师傅,只见老先生一副盛怒的模样,且还嫌上句话的意思表达的不够透彻一般,又补充道:“这等胡乱伤人的凶禽,毫无灵性可言,该砍!”
“先生……”江樱脸色复杂地看着孔弗,用眼神提醒着‘您要注意场合啊’这一讯息。
这老爷子犯起抽来她是知道的,可这么多人在呢,传了出去真的不会有损圣人的名声吗?
圣人不该是无悲无怒。温和恭孺的吗?
若因此令天下人心中的圣人形象破灭,那她的罪过可要比砍死丹顶鹤要来的重大太多了啊!
有了前面的经验,已经能够足够淡定面对这种情形的狄叔却已无力劝说,唯有暗暗捅了石青一把。
你是关门弟子你来管管你师傅!
石青一脸正色。看着血泊中一死一伤的两只丹顶鹤,道:“师傅说的没错,这等失了灵性的凶禽就该砍了,否则定会伤及更多的人!”
狄叔:“……”
这就是传说中的师徒同心?
得,他倒成了阻碍这对师徒宣扬正义的绊脚石了!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了还不行吗!
江樱望着包括晋国公在内的众人皆一副不可置信。大跌眼镜的模样,深深地担忧了。
她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今天就是打死她,她也绝不会出门的……
“晋国公,不知我这丫头犯了何事?须得让奴仆押着?贵府又打算如何处置?”孔弗转过身,看着晋擎云问道。
晋擎云哪里还瞧不出孔弗对这身份不明的小姑娘的重视,自是不能如实相告。
可方才奴仆押着这丫头的情形又被孔弗看了个正着,若想摘的干净,怕是没可能了。
晋觅的脸色已经成了奇异的青紫色。
他认出来了……
他认出这臭丫头是哪个了……
这不就是去年他去肃州求见孔先生,在清平居中得了孔先生那本甄之远手札,很得孔先生喜爱的那个丫头吗!
可她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又怎么会在府里做什么帮工?!
晋觅心底顿生不妙,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了自家祖父。
完了……
若是这丫头随意在孔先生跟前说两句什么,只怕他在孔先生面前的形象便毁于一旦了。说的好像原本他在孔先生心目中占据着极好极重要的印象一般……
若孔先生因此同晋家生出了隔阂,父亲和祖父都不会轻饶了他的!
晋擎云脸上却仍是一贯的稳重得体,在心底掂量了一番过后,开了口徐徐地说道:“我同余明赶到时,便见这丫鬟持刀砍伤了仙鹤,阿觅这孩子一时怒火攻心,失了理智。这才叫人拿下了这丫鬟——”
简要地将此事经过阐明,却并未提及晋觅原本打算如何处置江樱。
毕竟这话若是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然而之所以选择说出实情,晋擎云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计较在的——与其粉饰一时的太平,倒不如坦荡些。也好过孔先生事后从那丫头口中得知真相,再从而看不起他晋家这敢做不敢当的作为。
“不知这丫鬟……同孔先生是什么关系啊?”晋余明试探着问道,脸上的笑显得有些牵强。
孔弗的脸上才是真正的看不出喜怒,然而正是这云淡风轻的口气,却吐露出了一句令在场众人皆意外之至的回答来。
“这是老朽的孙女。”
“什么?!”晋觅一时没控制住。惊呼了出声,并问道:“晚辈、晚辈记得起初在肃州城中,曾得见先生赠其棋谱,可那时并未听先生提起此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