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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天还未亮的彻底,梁家的大门便被拍的哐哐作响。
“有没有活人在里头!有就透个气儿!”
敲喊了半晌都不见有人来开门,来人怒气徒生,口气亦开始不善了起来,见仍旧未有人搭腔,狠狠地往门上啐了一口唾沫,道:“这姓庄的婆子去了一趟肃州了不得了!竟还搭上有钱的老爷了!回京买了宅子不说,还想着要告主人家了!我呸,不要脸的老货!”
骂难听腔的人细高的个儿,身上穿着缎面儿袄子,头发还算整齐地拿玉石簪挽在头顶。
这乍一看还算可以的装扮却经不起打量,有心的人仔细一瞧,便应能瞧见缎面儿的袄子洗的掉了色,下腋处还打着一块不小的补丁,拿来挽发的玉石簪成色也是极廉价的。
“三弟,你就别在这儿一个人逞口舌之快了……”后面的男人无奈地出声提醒道,“咱们今日既是来跟樱姐儿打商量的,你还是把这没用的脾气给收一收吧。”
二人眉眼间十分相似,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已全然不同。
一个满嘴污秽面容扭曲阴戾忿然,一个抄着袖子缩着脑袋,虽满面愁容但好歹脾气还算平和。
若此时有人经过,定能将这臭名昭彰的兄弟二人认出来。
这不是那出了名儿的败家兄弟二人组江世品和江世佑又能是谁——
“你倒是冷静!”江世佑恼怒地转过头来冲江世品吼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昨儿晌午过来说人不在,今日一早干脆连门都不给咱们开了!这贱丫头的有意躲着咱们!是摆明了就想让咱们吃官司!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连亲叔伯都敢告!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之所以这么愤怒,说白了还是没有底气,认定了这场官司他们只有输的份儿。
江世品也被他吼出了几分怒气来,皱了眉将一只手从袖洞里掏出来,直指向江世佑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在这怪别人!如果当初不是你起了把樱姐儿卖进窑子里的想法,她能跑吗!她要是好生生地跟咱们一起住,早就配了人家嫁出去了。
庄氏本打算等江樱回来之后同她说一说,也好有个准备准备随时避开这触霉头的兄弟俩。可不成想江樱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令她激动至今的消息——孔先生要收樱姐儿作干孙女儿!
这对于无依无靠的樱姐儿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且庄氏又看得出来孔先生又是实打实的喜欢江樱,江樱也对这老爷子亲近的不行,眼下能做祖孙俩。自是极好的。
不光是庄氏,就连向来淡定的梁镇长也因此事激动的半宿没睡着。
是以,庄氏因此将江世品兄弟俩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便属情理之中了。
至于今早再次上门的兄弟俩险些要将门敲破一事,对不住,她是真的没有听到,并非故意避而不见。
毕竟就凭庄氏这性子,若真的听到了,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挥着大扫帚将人有多远赶得多远。
也不光是她,整座院子里的四个人包括江樱在内。都没人听到。
也不能说大家的听力普遍的不好……
只能说这院子太大,四人又都住在后头,前面有人在敲门,传到回头顶多是一缕模糊的杂音了不得了,而处于睡梦中的几个人,本能地便将这缕杂音给过滤掉了。
又因不习惯被人伺候,连个看门儿的下人都没找,前头有事儿也没个传话的……
故今早发生在家门外,以被官差拖走作为结局的单方面骂战,当事人的一概不知也实属有情可原。
江樱也并不知。在她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已同两位叔伯错过了两次相见的机会。
时隔一年多的光景,与之再次重逢的情形,便被顺延到了公堂之上。
一番流程对质下来。江世品和江世佑兄弟俩已是急的脸红脖子粗。
实际上江樱也没怎么同他们辩论,她只负责回答县令的问话,而江家兄弟俩一旦有要出言驳论的现象,便被她身侧这位巧舌如簧,且言辞犀利的状师给挡了回去。
江世佑既急又恼,然而公堂却不是可以让他随意耍泼皮不讲道理的地方。
“江氏兄弟。事到如今还有何话讲——”知县身侧执笔立着的师爷厉声喝问道。
“草民,草民是被冤枉的!”江世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上首的知县喊道:“那房契和地契乃是我那亡兄临死之前亲手交给我们的,何来的侵占之说啊!”
“还敢狡辩!”夏姓的状师闻言冷笑一声,呼啦一声将手中折扇收起,在手心中重重一敲,道:“传人证——”
人证?
江世品江世佑二人齐齐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