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系崩塌同颜面扫地相比,大家更看重的无疑是后者。
都是大族,谁也丢不起这个脸。
而若细论,到时丢脸丢的最大的,绝不会是他晋家。
这一点。他不信孔弗会看不明白!
眼下就尽管使脾气吧,使个够,只看这位学识渊博,名满天下的大儒能不能因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女儿将家族颜面置之脑后,意气用事到最后!
正厅中,孔弗还坐在原处,‘送’走了晋擎云后,他方有一丝闲心吃起了茶。
“此事先生难做。”狄叔在一旁忽然说道。
“最难做的却不是我。”借着低头吹动茶碗中浮动的绿叶,孔弗微微叹了口气,道:“倒是难为了江丫头。一个不察,怕还得将她的名声给赔进去。本不过是晋家妄图将我孔氏一族与之绑到一条船上,她却因成了孔家的孙女儿,便被平白拉进了这趟浑水之中。”
“先生说的也是。”狄叔赞同了一句,复又补道:“固然她原本也没什么好名声。”
可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不算上乘的出身,总敌不过悔婚的名头来的可怕。
孔弗闻言无奈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张嘴总也吐不出好听的话来。”
狄叔也不反驳,只继续面瘫这一张脸,错开了话题提议道:“要不要请晋二公子前来商议一番?”
此事归根结底。同这个内定的孙女婿也脱不了干系。
“昨晚已事先让人传了信过去,此时还未过来,怕是为了避开晋国公。”孔弗吃了口茶,倒是不急不缓。“且再等一等吧。”
狄叔见他心中似有丘壑,便也不瞎操心,只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孔弗一同等着。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却也未见晋起的人影。
狄叔皱了皱眉,吐槽道:“难不成是还怕在路上撞见晋公,这一避竟是避到了现在。”
“之前都不怕。眼下又何以会怕。”孔弗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有这个怕字,晋家的那位大公子也不会竖着出门,横着回来了。”
“先生何时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孔弗不理会他,只猜测道:“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左右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方才他刻意在晋擎云面前做出意气的模样,便是一招心理攻势,为的是让晋擎云吃不准他的用意,而为了顾及两家表面上的和平,接下来晋擎云纵是再急,却也不敢将此事逼的太紧。
一准儿会给他留些‘缓冲’及‘冷静’的时间。
如此一来,便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来解决此事。
“中午还请了媒人上门,赶在一起倒是麻烦。”狄叔在一旁念道:“许多事情还得先生亲自过眼拿主意才成。”
石青与华常静的婚事已被提上了日程,眼下两人回了京,便要开始着手准备诸多事宜了。
“到时你先看也是一样的。”孔弗笑笑。
“我可没娶过儿媳妇,哪里知道从何下手?”狄叔默默道了句。
孔弗瞧了他一眼,刚要教他一番做人要懂得变通的道理,却听厅门外来了老仆禀告,说是:“晋家的二公子来了。”
“请进来罢。”孔弗换上一副正色。
狄叔也闭了嘴。
不多时,晋起便被请了进来。
“二公子精神倒是好的很。”孔弗看了一眼晋起眉眼中的精神气儿,笑了道,一面招呼着人坐下。
一瞧这模样,他便知晋起定未将这桩烦心事放在心上。
晋起不置可否,先是出言赔礼自己来的晚了,再依孔弗之言坐了下来。
听他说自己一大早出城办事去了,孔弗便颔首道:“初回京中,是该有许多事情要忙。”
紧接着又道:“可如今最紧要的,还是眼下这桩麻烦事,依晋国公的做事习惯来看,怕是拖延不了太久。”
晋起自是知道孔弗口中的这桩‘麻烦事’指的是哪一桩,皱眉一刻,便道:“先生不必为此事为难,此事先生立场特殊,本就不宜出面处理。”
在回城之前,他也着实没有料到晋家竟会抛出这么一招,堂堂连城晋氏,当真令人不齿。
可转念一想,类似之事,晋家又何尝少做过。
而眼下孔弗闻得此言,不由问道:“莫不是二公子已有应对之策?”
“对策倒称不上。”晋起摇头。
“二公子不必自谦了,既有主意,便说出来罢。”
晋起:“我打算解决了晋觅。”
“什么?”孔弗一瞪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暴力的话,是怎么如此淡定地说出口的?
这下就连狄叔也愣住了,不由抬起头来看向这位晋二公子。
接收到孔弗诧异的目光,晋起平静的不像话,出言解释道:“晚辈不瞒先生,近来晚辈另有要紧之事需要加紧处理,并无闲心应对这些阴私手段——与其大费周折,倒不如直接从根源解决。”
反正,晋觅早该死了。
他自然也知道此为下策,但眼下之于他而言,再没有比寻找离魂草来的更为紧要的事情了,若他被这些烦杂之事绊住了手脚,所耽搁到的每一刻时间,只怕都会与江樱的性命息息相关。
没人知道如今的他,是如何的心急如焚。
但凡是这个时候冒出来阻拦他的,他都没有办法去‘和颜悦色’的处理干净。
而听罢此言的孔弗,总算明白他那句‘对策倒称不上’确实不是谦虚之辞了……
这是什么办法啊?
压了压心口的那份意外,孔弗面色复杂地开口说道:“二公子当机立断,胆识确非常人能及……我自也知道依二公子如今之势,要清除掉区区一个大公子不算难事,可如此一来,二公子日后的名声,怕是平白污损许多——此事本就非二公子之过,何以要出此下策,为他人的过错背下黑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