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远房表舅二姨妈家的小侄子的拜把子兄弟在平安县城当差,他们赶到瑜园的时候,三十几口人被杀得干干净净,现场惨不忍睹,他当场没忍住就吐了一地——据说县令到了现场也坐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你猜那瑜园是谁的园子不?”
“谁的?”
“当朝右相顾清林。”
“——”
“顾清林杀了自己在外面蓄养的女人,一门三十几口,杀得干干净净——”
“据说他娶的妻子是宋氏的女人,那个女人骄纵善嫉,说不得就是她动的手——宋氏的女人可比公主还要金贵,怎么可能和其它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呢?”——
突然间,瑜园灭门案的舆论风向发生了变化。
刚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瑜园三十二口被灭案,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大案大事了。
后来,瑜园的主人被曝光出来,竟然是当朝右相顾清林。而瑜园里面的女主人身份也被人知晓,是顾清林在瑜园里面养的小妾。
仇杀、灭门、小妾、善嫉的大妇——
这些因素和帝国右相顾清林联系在一起,一下子引爆了整个天都百姓的八卦之心。茶馆酒肆,青楼画舫,街前巷后、人群市集——
每一个人都在谈论这桩事情,每一个人都在打听和咨询这件事情,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和内幕消息——好在比自己更无知的人面前装个逼。
而且,随着这件事情的发酵,随着平安县衙被勒令限期破案,每个天都百姓都在发挥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和想象力。他们对瑜园灭门案进行推理和猜测,然后一步步的去刺破迷雾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
“我觉得是顾清林自己做的,你想想顾清林娶的是谁家的女人——他偷偷在外面养个小的,不就是因为不敢让家里的那位知道,不敢把小的带回家吗?现在被那位知道了,索性自己一不做二不休——”
“顾清林身居高位,就算被宋氏知道在外面养个小的,也完全没有查,只会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再说那恶龙神龙见首不见尾,可翱翔于九天,可潜伏于深海,一言不合就飞身离开,你能奈他何?”顿了顿,宋孤独将手里的毛巾递还给老管家,说道:“天都是我们的天都,西风也是我们的西风——若是被一头恶龙给毁了,最终损失的还是我们。他无牵无挂,四海为家。哪里有什么可损失的?”
听到老神话话里的深意,就连他暂时对这头恶龙没有任何办法。难道任由他继续猖撅下去?
问题是,他现在将目标盯准了自己——宋玉被他一记绝杀,逼迫老神仙亲自动手将其击杀。
“针对自己的那一记绝杀又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想到这个问题,顾清林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宋孤独的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看透,他扫了顾清林一眼,出声说道:“你也不要担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处理好朝堂上的事情,那里才是你的战场。至于那头小龙嘛,那是另外一个战场——虽然我们很难将他从这天都城里面找出来,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不找。狐狸藏好了尾巴,身上终归还有一股子*——他已经露出了破绽,怕是他自己还不自知吧?”
“老神仙已经有办法了?”
“等着吧。”老神仙看了顾清林一眼,说道:“他要杀掉,以便除我宋氏的左膀右臂,那我便以你为饵,钓一头大龙——”
“——”
顾清林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脏却一直地往下沉个不停,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似的。
顾清林贵为一国之相,也算是见多识广,定力过人。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仍然有种身心疲惫的无力感。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若是一不小心,怕是自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崔小心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
因为那天晚上宋拂晓拦车的事情,她在燕府等到燕相马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回到府上就被再次禁足。
即便她再三解释,车内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李牧羊。他也很久不曾见过李牧羊。之所以不愿意让宋拂晓搜车,只是因为那宋拂晓气焰嚣张,不想让他诡计得逞而已。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家人仍然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暴跳如雷——就连崔小心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在气些什么。
气自己不知自爱?气宋氏欺人太甚?还是气燕相马技不如人活该受罪?
再过几日就要大婚的新娘子被关了禁闭,这在天都城怕是极其少见的。崔家的人又怕崔小心想不开走了极端,又央求楚宁公主这几日住在府上代为陪伴。
原本崔小心的朋友就不多,在宋晨曦病倒之后,也就只有楚宁公主能够说上话了。
“你不必每日坐在这里陪我。”崔小心的视线仍然放在手头上的《史物志》上面,即使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神也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籍。“我知你性子,做你喜欢的事情去吧。”
楚宁坐在对面,托腮看着面前温柔似水的优雅女子,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看得下去?”
崔小心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诱人的弧度,说道:“倘若世间无书的话,人生该是多么的无趣?也幸好这些日子有书为伴,不然的话,怕是当真不知道如何煎熬下去了。”
“小心,再过几日就是你和那宋停云大婚的日子了——”楚宁急声说道。
崔小心终于抬头看了楚宁一眼,说道:“我知道了。”
“你当真要嫁到宋家吗?”楚宁不耐烦的说道,心头好像憋着一股子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