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彻底拉下脸，重新躺下去，背对着岳清源，闷在棉被里说道：“出去。”
岳清源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抱歉，师弟，我重新给你煎药。”
沈清秋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暗自松了口气，岳清源推门的声音不算大，沈清秋却听得一清二楚，伴随着吱呀一声，沈清秋的心也提了一下，他闷在棉被中，伸出消瘦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岳清源留下的余温已经消散了。
沈清秋还在发着高烧，醒了一会，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又过了多少天。这次是真的完全清醒了，他脸色恢复如初，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之前的那种不适感也全然消失。
只是这次岳清源不在他的身边。
沈清秋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那套被汤药浸湿的寝衣被换掉了，不知是明帆替他换的还是岳清源，不过他的掌门师兄应该没那个闲工夫。
可能恰巧去看望他的时候，他恰巧醒了过来。
岳清源得知沈清秋醒了过来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那时沈清秋还在喝着一盏茶，看着一本书。他垂眸翻着书页，一行一行地扫过，终于把目光落在“无间深渊”四个字上。
书上有介绍，无间深渊充满了危险与未知，处处是扭曲和撕裂的空间漩涡，烈火岩浆。与他所知并无两样，他上一世也是因为如此才把洛冰河推下去的，没想到洛冰河非但没死，还练就了一身本领回来。
沈清秋紧紧捏着页角，眸中闪过一丝阴冷，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静。
门被人推开了，岳清源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衣角还带着风雪的气息。
沈清秋抬起眼看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书，把它藏在书堆底下，道：“你来干什么？”
岳清源从外地赶回来，还未歇一口气就赶去了清静峰，见沈清秋气色好多了，一直紧绷的脸才松下来，他轻轻带上门，把夜晚的风挡在了外面。
岳清源负手站定，温声道：“我来看看你。”
沈清秋移开目光，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道：“哦，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岳清源叹了口气，在沈清秋对面坐下：“那日是我太冲动了，你别放在心上。”
沈清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道：“掌门师兄多虑了，我都不知你说的‘那日’是哪日，又如何放在心上？”
岳清源目光中忧色闪动：“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闻言，沈清秋敛起笑容，眼底又是一潭死水。屋内纱窗半掩着，一阵阴风溜进来，烛光影影绰绰，一点光打在沈清秋的半张脸上，晦暗不明。
他盯着那片摇曳的烛光，出了神。岳清源也不去打扰他，静默在旁。半晌，沈清秋才收回思绪，问岳清源：“洛冰河与我之间，如果必须死一个呢？”
岳清源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诧异地望着沈清秋，问道：“师弟，你这话是何意？师兄知道你讨厌洛冰河，但也不至于置人于死地吧。”
岳清源说话的间隙，一阵冷风又吹进来，烛光渐渐变弱，等风声过了，才又渐渐亮起来。两人之间的氛围渐渐微妙起来，沈清秋站起身，把纱窗彻底关上，低声道：“我在昏睡的时候，做了个梦。”
岳清源抿嘴不语，认真听着。
沈清秋继续说道：“梦里，我被长大后的洛冰河弄断腿脚，生不如死。”
岳清源叹了一声，失声道：“师弟，那只是个梦。”
谁知，沈清秋却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过身，侧头看着正襟危坐的岳清源，勾唇道：“你说的对，这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