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永暗（1 / 1）
卡特佩拉脸上余怒陡然僵住，呆愣片刻之后，神情陷入一片凝重，深吸一口气道：“统一理论......我当然听过。”
“自古以来，无数学者在探寻神力与魔力之本质上耗费无数心血，虽然主流学派早在星月时代中期便得出结论——一切自然能量追根溯源俱为来自生命熔炉的卢恩，但始终没人能够解释为何卢恩仅有自然神力与自然魔力两种稳定存在形式，更无从实现两种原力的通用。”
“千年以降，不乏有狂徒提出‘神魔一体，魔祷同源’，甚至猜想这便是超越神祇，主宰万物的通天之路，然而无论是盛极一时的星月文明还是复苏时代万族林立的混乱之世，一切试图在这一领域深入的先行者都只能落得折戟沉沙的下场，及至黄金时代，基本主义大行其道，这种理论更是在亚坛和宁姆格福沦为禁忌......”
路西亚注意到卡特佩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在出口前生生止住话头，道：“总之这件事危险程度不比燃烧本源更低，如果你的底牌就是将一身神力魔力强行糅合，一并使用，就还是尽早收手吧。”
路西亚摇摇头，五指张开，在面前展开一道轻薄透明的莹蓝色力场，道：“你先随便用一式法术打过来看看——知道你全力出手能打破，找个动静小点的。”
卡特佩拉打量了那方力场两眼，抬手随意射出一道魔力辉剑，只见一道蓝光洞穿两人之间狭窄的距离，正正落在力场中心！
下一瞬，辉剑表面肉眼难察地颤动了一下，旋即以极快的速度滑过力场表面的弧线，嗖一声射向高空，在卡特佩拉精妙的魔力控制下消散在了树梢下方。
“感觉到了么？”
卡特佩拉目露讶异，“刚才那一瞬间，我那发辉剑中的魔力突然和本体失去了连接，变得不受掌控......就像被力场同化了一样。”
“托普斯力场——这是雷亚卢卡利亚学院一位极负盛名的学者不久前的研究成果，旨在通过几道简单术式，以极低的法力消耗将敌方术法能量打散、重组，模糊力场中己方法力与敌方法力的界限，以弱小的前者引动强大的后者，顺势偏折敌方术法轨迹。”
“托普斯......还极负盛名？”
卡特佩拉回忆着印象中那些老家伙的名字，摇头道：“完全没印象，雷亚卢卡利亚这些年愈发堕落，年轻一代也就一个瑟濂值得称道，五大教室......双贤去年被取缔，现在只剩四大教室了，里面那些老古董里也没听过这号人物啊？”
“咳。”路西亚倒也是实话实说，最多只是帮自家下属稍微夸张了一丢丢，却没想到卡特佩拉对学院如此了解。
他只得分辨道：“托普斯先生才加入学院不久，加上北境与外界音讯隔绝，没听过也正常，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你见识了这式魔法，应该明白这是什么层次的成就。”
卡特佩拉细细思索着力场魔法的原理，片刻后肯定道：“不错，哪怕他这一生的学术成就止步于此，也足以凭此开创一座新教室。”
“你理解了力场魔法，再看我刚才的技巧就不奇怪了——我是反其道而行之，将防御外界术法的‘力场’这一概念内置于体内，动用纯度最高的源初魔力，以拟态术式‘欺骗’神力与魔力，将之纳入气血，一击释放，从而实现近似于统一术式的结果。”
“你所说的整合体系，将众多力量熔为一炉......近两年我一直在尝试，在记忆战场中花费数年时间才琢磨出这种技巧，但由于对身体负荷极大，贸然实操恐怕后患不下于燃烧本源，也就是最近肉体强度又有进步，才敢勉强用出来试试。”
说完他看向卡特佩拉，心道这种技巧固然离经叛道，但以卡特佩拉的底蕴应当能理解其中可行之处。
神力、魔力、肉体之力，古往今来无数名动一时的强者大都只能在三者之中专精一项，偶有两项登峰造极者，无一不是横压一个时代的霸主。
究其根本，在于神力与魔力之间的壁垒太难跨越，其中一系力量愈是臻于顶峰，愈是会对另一系力量呈现出明显的压制。
故此顶尖的圣职者几乎不可能同时成为顶尖的魔法师，而肉体力量过强者，同样会难以驾驭其他两系自然原力。
惊才绝艳如米凯拉，便是受限于太过精纯的纯净金神力，从而无法觉醒源初魔力。
现任艾尔登之王拉达冈一生致力于成为“完美”存在，在卡利亚修习魔法，在罗德尔钻研祷告，最终却也无法做到样样精通，只能以黄金祷告结合战技体术作为主要手段。
其他半神，如葛德文、拉塔恩等人倒是做到了三系力量造诣皆深，却也至今未有一人能将这三股力量融合使用。
路西亚的法子尚未做到真正的“融合”，却能如托普斯在上次禁忌研究会上汇报的那样，以诈术令三者暂时合流，短时间内造就极为恐怖的爆发力。
在他看来，在开发出真正的统一术式之前，这是唯一也最好的办法。
果然，听完解释的卡特佩拉凝滞须臾，轻呼一口气道：“你......真是胆大包天。”
“你可知道，星月文明全盛时期，永恒之都便做过将神力与魔力强行融合的试验，两者相融，后果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彼此叠加、激化、聚变，最终造成的效果不亚于原地制造出一座小型生命熔炉，再将其瞬间引爆。”
“对于这种结果，永恒之都的大导师们并不满意，他们在数百年间做了无数次干预融合进程的尝试，虽然始终无法让它像寻常术法那样可控，但最后也算是达成了一种‘相对可控的失控’......”
“据传它每一次释放都会抽空十位以上起源魔法师的魔力，然而所能造成的效果更甚于这可怖的消耗，依照残存史料所载，当那‘漆黑如夜的永暗’张开的一瞬间，领域范围内一切魔法、祷告，乃至神祇亲手降下的神罚都会被吞噬殆尽，化为可供施术者驱策的澎湃力量。”
她抬起头颅注视着路西亚，仿佛那段遮蔽双眼的黑绢便是失落于千载之前的永暗。
“你也知道它的名字——每一个因这次僭越而被暴怒的神祇碾为尘埃的失败者，都该记得它的名字，不是么？”
“亘古......黑暗。”
路西亚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