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冤家路窄（1 / 1）
林子里的雾气带着一股子草木腐烂后的湿气，钻进鼻腔，有些呛人。
这里的天光，似乎比秘境其他地方要暗上几分，参天的古树枝叶交错，将天空切割成一块块零碎的蓝。
林默走在前面，手里的断剑杵在地上，发出“笃、笃”的闷响。他看似在探路，实则大半的体重都压在了这截废铁上。
识海的刺痛感稍有缓解，但丹田里的空虚，却像个填不满的窟窿。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跟在身后的冷月。
这女人，还真能撑。
她身上裹着他那件宽大的外套，拉链拉到了顶，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和光洁的下巴。长长的马尾因为之前的打斗散开了些，几缕黑丝贴着她苍白的脸颊，让她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里，多了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脆弱。
她的步子很稳，可林默看得出来，那只是表面功夫。她每一步落下，身体都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不为人察觉的停顿。
那是真气运转不畅，丹田受损后，身体控制力下降的直接表现。
“这个傻娘们……”林默在心里骂了一句，脚下的步子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系统那句“武道之路，怕是要断了”，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
这人情，欠得太大了。
大到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还。
这份债，不是拿钱，不是拿天材地宝就能填平的。那是一个武者毕生的追求，是她冷月引以为傲的所有。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责任这个词的分量。
“喂。”他没回头，假装在看旁边一棵长相奇特的树，“歇会儿吧。我有点累了，精神力消耗太大，得缓缓。”
他找了个烂到家的借口。
跟在他身后的冷冷，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她没有戳穿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走到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只留给他一个裹在宽大外套里的娇小背影。
林默靠着树干滑坐下来，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个水囊，扔了过去。
“喝点水。”
水囊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冷月怀里。
她抬起头，接过水囊，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她拧开盖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视线却飘忽不定，就是不看林默。
山林里一时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气氛有点怪。
林默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在山洞里，她后背那大片惊心动魄的雪白，还有那细腻光滑的触感。
“咳。”
他干咳一声，强行把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画面给甩出去。
“你脸上有块泥。”他没话找话。
冷月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擦。
可她现在虚弱得很，摸了半天也没找对地方。
林默看得有点烦躁，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
“别动，在这儿。”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贴上了她光洁的脸颊，轻轻擦拭着。
冷月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上传来的粗糙感，还有那股带着灼人温度的男人气息，蛮不讲理地透过皮肤，钻进她的四肢百骸。
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就像失控的野马，疯狂地撞击着她的胸膛。
咚！咚！咚！
她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听到。
林默也愣住了。
他只是想帮她擦掉泥点，可当指尖触碰到她那冰凉又细腻的肌肤时，一种奇异的、如同电流般的触感，让他忘了收手。
这女人的皮肤……真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两人就这么一蹲一坐，近在咫尺，鼻息可闻。
暧昧的气氛，在林间无声地蔓延。
“我……我自己来！”
最终，还是冷月先反应过来。她猛地一偏头，躲开了林默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恼。
林默这才如梦初醒，尴尬地收回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咳，擦掉了。”
他站起身，转过头，不敢再看她那双能杀人的眼睛。
冷月低着头，死死地抱着水囊，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混蛋……他怎么敢……
可为什么，自己好像……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更乱了。
她冷月，是天骄武馆最锋利的刀，是让所有对手胆寒的暗影玫瑰。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冰冷，都被敲得粉碎。
她偷偷抬眼，看着林默那故作镇定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能感觉到自己丹田的状况，比林默说的要糟糕得多。
一阵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如果……如果真的再也无法拿起飞刀，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上时，那股绝望，又被另一种莫名的情绪给冲淡了些。
或许……
就在这时，林默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他猛地转头，望向林子深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有人在打架。”他沉声道。
刚刚恢复了一些的精神力，让他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极其混乱的能量波动，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和人类的怒吼。
冷月也立刻警惕起来，侧耳倾听。
“动静不小，好像还有妖兽的咆哮。”
“过去看看？”林默看向她，征求着意见。
虽然他们现在状态不好，可一直待在这陌生的林子里也不是办法。找到其他人，至少能弄清楚现在的位置。
“走。”冷月站起身，将水囊还给他，声音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的清冷，“小心点。”
“跟紧了。”
林默点点头，不再废话。
两人收敛气息，如同两只最谨慎的猎豹，借着树木和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股能量波动就越是狂暴。
空气中，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爬上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脊，拨开身前的灌木，向下方望去。
山脊下方，是一片狼藉的空地。
十几名武者，正围着一头体型巨大的妖兽，疯狂地厮杀着。
而在战圈的外围，还有两拨人正在对峙，剑拔弩张。
林默的目光，在扫过其中一拨人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那几张脸，他就算化成灰都认得。
霸拳道场的人！
而那个被几个弟子护在中间，脸色苍白，眼神怨毒，却又带着几分惊恐的青年，不是王昊又是谁？！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林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