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人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坐上回活动中心的车。
江野让司机将车子停在自己车子那里，然后再自己开车回去。
夜里已经有点凉。
但看到车子的时候心更凉。
除了车窗上被贴了违停罚单外，车身还被人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宋清弥看着触目惊心的划痕，不敢说话。
倒是江野只是扫了一眼，然后撕下罚单上车。
“对不起。”宋清弥说。
江野不明所以：“什么？”
宋清弥：“车子。”
“江野……”宋清弥叫了他一声。
仿佛天生如此。
她的牙印。
“你划的？”江野问。
那时候的宋清弥就初显咸鱼气质，并不认为笨是什么很差的品质，摇着脑袋笑嘻嘻的。
想到这里，宋清弥悄悄看向江野的手臂。
就恰如一个写好了简单程序的算法，他只专注自己，尽可能地删除所有旁逸斜出的情绪，然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打篮球一事上。
唯一不同的是，江宏涛很幸运。
在漫长的童年时期，两人一直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这块小小的疤痕也是在她反复啃咬下形成的。
他这样的人，说出这些话并不奇怪。
“怎么可能！”宋清弥疯狂摇头。
江野：“……”
如此沉默、如此冷淡。
江野熄火，拔出钥匙。
江野单手游刃有余地打方向盘，语气冷漠，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将车子停在这里，我的选择，我负责。”
但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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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弥隐约记得，小时候的江野并不是这样。
江野继承了他对篮球的热爱，所以选择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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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活动中心已经是凌晨往后，万籁俱寂，褪去炎热的空气里有几分寂寥。
其实江宏涛和龙怀婷本质上是同类人罢了。
她刚开蒙的时候，一加一等于几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不懂，求救似的看向在一旁玩小赛车的江野。
都把自己的梦想强加在江野身上。
而江野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沉默起来的呢？
如果非让宋清弥回忆一个时间，就应该是在他七岁那年，医院那张骨龄测试报告单拿回来，他被宣判最多长到一米八。
他推了推宋清弥的小脑袋，小大人一般吐槽：“笨死了。”
左小臂上，果然有一块小小的疤痕。
月光照在江野的脸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宋清弥偏着头，能清晰看到他如刀削斧凿般的侧面轮廓。
而江野本人，学习成绩和篮球都很好，可仍旧无法阻止父母每天不间断地争吵。
那时候的他应该和天底下大多数的小男孩一样臭屁傲娇。
“知道啦，”宋清弥眼前一亮，立马回答，“一加一等于耳朵！”
可他这样的人，当初为什么会管自己早恋？
宋清弥想不懂，敲了敲晕乎乎的脑袋，趁着夜风偏头看他。
它静静地印在江野的手臂上，伴随着他的成长而成长。
停车场内车辆密布，两人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好车位。
江野抬起好看的眼睛，不情不愿地给她描嘴型：“2”
她的声音不娇，干净清爽。
江宏涛想让他继续打球，努力就会有希望，或许江野就是下个蒂尼·博格斯呢。
“别人的选择你来愧疚？”江野沉吟开口，语气稀疏平常，“何苦来着。”
一米八的身高，对于一个想走职业篮球运动员的人来说几乎算是宣判死刑。
龙怀婷则想让他放弃篮球将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他不试图让她为自己的选择买单的同时，大概也冷漠地不愿意对其他人的行为和情绪同情。
再然后，趁江野不注意，咬他一口。
人与人之间的被他认为划分出了比较安全的距离。
宋清弥无言看他，半晌，系好安全带，抿了抿嘴：“但如果我没出现，你也不会把车子停在这里，我会愧疚也纯属人之常情。”
前面红灯，江野轻轻踩刹车，车子幅度很小的缓缓停下，令人有种他于世间万物都松弛且游刃有余的错觉。
江野回头：“怎么了？”
宋清弥看着那双对众生淡漠的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那天我不该对你发火的，对不起。”
毕竟，阻碍她和顾昱行交朋友的主谋是宋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