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签完死契, 姚大海便又跟着账房走了。
白糖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希望他能再拐回来看自己一眼。
可李妈妈却挡住了她的视线，道：“跟我来吧, 以后你不住这儿了。”
白糖偏过头, 又看向门口，并不太想和李妈妈走。
“你总是待在百花楼的。若你爹想来看你, 肯定不会找不到你的。”李妈妈直接挑明道。
白糖叹了口气。她自然清楚这个道理, 只是感情上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罢了。
“走吧，你会喜欢你的新房间的。”说完, 李妈妈就朝外走去。
白糖也只得跟上她。
谁曾想，李妈妈竟然径直朝楼上走去。
白糖还想分辨，却被李妈妈强硬地截断了话头。
那教养嬷嬷脸上堆起笑容：“姑娘，我来教你上妆吧。”
那张巨大的床榻前，一扇透明琉璃屏风上, 雕浮着的是赤金色的艳丽牡丹……
这天傍晚，白糖学完琵琶，戴上面纱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白糖开始了自己在百花楼的学习生涯。
白糖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而且，这也不是她第一回 听到这些东西了。所以，她习以为常地准备绕路走。
她犹豫着，悄悄靠近凉亭……
李妈妈不以为然：“有什么不适合？从今天起, 你就是我百花楼的姑娘了。以后，你就不叫姚四了。”
就算她仍旧心怀忐忑，但也不得不承认，李妈妈确实是在十分用心地培养她。
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教养嬷嬷也很满意地道：“怪不得，李妈妈愿意在你身上花那么多功夫。”
可李妈妈并不在意，她看了那教养嬷嬷一眼，便离开了房间。
无论是琴棋书画，亦或者识字学诗，李妈妈都给她请的是都府中最好的夫子。
铃兰的房间若是素雅得宜的，那么这里便是极尽奢靡了。
白糖已经在百花楼待了一段时间。她自然知道, 楼层越高, 就代表姑娘的地位越高。眼见着, 她将来要住的地方, 已经比铃兰的楼层还要高了。
“呵呵。”教养嬷嬷笑而不语，只道，“你只要好好学，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什么功夫？”白糖不解。
是铃兰的声音！白糖心中惊诧。
那教养嬷嬷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对胭脂水粉甚为了解。她一边熟练地帮白糖上妆，一边还能给她讲解要注意的事项。
面纱是李妈妈让她戴的，说是要保持神秘感。对于在百花楼内，一切能隐藏自己的行为，白糖都是巴不得去做的。
白糖心中苦笑。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她的荣幸, 还是不幸！
“你懂什么！”李妈妈不耐烦地打断铃兰的话，道，“她和你不同。你长相寡淡，必须要在其他方面博出一个名头来，才能有个好价钱。她本身便长得和仙女一样，只要稍做装饰便不愁没有恩客！”
走在小斯后面的，是一位满脸横肉的老妇人。
白糖皱了皱眉：“李妈妈, 这里……不适合我吧。”
白糖看了那教养嬷嬷一眼，没有说话。
说完，李妈妈也不等白糖的反应，便接连拍了两下手。然后，小斯们便端着一个个木盘走进了房间。那些木盘上堆着各色的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
而白糖也没有让李妈妈失望。她虽然启蒙晚，但是悟性却极高。
铃兰不再言语，只是心中愈发地同情起白糖来。她有个预感，以白糖的姿色，她未来的命运只会比自己悲惨十数倍……
“可是……”
不过短短几月的功夫，白糖的各方面才艺，都算得上是百花楼姑娘中的中上等水平了。
一切都变得太快，白糖心中很是忐忑。可她已经没有退路，也只得点了点头……
却不想，在那一片刺耳的声音中，她竟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糖便在铜镜中看到了一张妩媚明艳的面庞。
到了房间, 白糖发觉，这里的一应布置与铃兰那里完全不同。
白糖把视线移到了李妈妈的脸上。只见她颇有些得意地道：“以后，你将会是我百花楼的头牌！所以，你的名字，叫做牡丹！”
“这位是你的教养嬷嬷，会负责你一应大小事务。”李妈妈介绍道，“以后，她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知道么？”
听完夫子们的呈报，李妈妈满意极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投入，竟然这么快就要开始有回报了！
一旁的铃兰看着李妈妈那得意的神色，心中对白糖还是有些不忍，于是道；“牡丹还小。况且，她对琴棋书画，也只是会个皮毛，并没有精通一项。若是能多等一阵子……”
整个房间都极尽奢华, 让人眼花缭乱。
路过后花园，白糖远远便听到，似乎有人在唱那些淫词艳曲。
“没什么可是。”李妈妈冷道，“从今儿起，你喜欢什么，你觉得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按照我的吩咐，变成我百花楼需要的人！”
可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却让白糖心中像是放了一块巨石般的沉重起来！
只见凉亭中有两个穿着华贵的恩客。他们的衣服呈淡紫色，一看便知是皇亲国戚。
金丝檀木的落地罩上，挂着的是亮晶晶的珍珠幔帐，而墙壁上的多宝阁中，依次摆放着各色的金石玉器。
一个看着年轻一点儿的恩客，单独坐在八仙桌的一侧，怀里搂着一位百花楼的姑娘，那姑娘正在劝他喝酒。可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里。
只见他脸上露出银邪的笑容，望着对面……
而另一边恩客的怀中搂着的，正是平日里清高自傲的铃兰！
可铃兰此时全然没了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只见她衣衫不整，上衣衣领竟然完全敞开。
那恩客的一支手正伸在里面。那衣料则被撑的鼓囊囊的，还不时的动上一动！
最让白糖接受不了的是，平日里骄矜自持的铃兰，竟然面露娇媚的神色，还时不时的娇哼一声……
白糖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踉跄着离开了后花园。
回到屋内，白糖坐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好不容易卸完妆，就听到李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白糖强打起精神，道。
她已经好久不曾见到李妈妈了，她今日怎么亲自来找自己？
李妈妈走进房间，上下打量着白糖，道；“牡丹，你果真没让我失望。琴棋书画那些，你今后都可以不用学了。”
“啊？”白糖诧异，道，“可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
李妈妈摆了摆手，道：“那些都是表面功夫，学个皮毛就可以了。从今日起，你要开始学习真正保证你饭碗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