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以塞巴斯蒂安化身为数字人的意识为桥梁,我和隔壁的张雅芳绕过了囚室监控,与张雅芳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秘密交流。
原来,塞巴斯蒂安虽失去了身体,但却从未闲着。
化身为数字世界中的数字人,对于塞巴斯蒂安而言,反倒是一种帮助。他的意识,早就被隐于工业联合体体系中的张雅芳,利用她所研发的数字分身隐匿技术加了壳,这才使得他第一时间,在巴黎理工科综合大学私人实验室中,制造出了死亡的假象,从而利用加壳伪装后的隐匿数字分身,从私人实验室本地服务器中的数字世界安然脱离,并利用网络线路,潜回张雅芳的私人服务器,并将所有情况利用反智组织自行建立的内网,通告给了反智组织。
由于我作为嗅探程式红钥的最初理论掌握者,与开发者,对于反智组织而言,相当具有价值。
再者,工业联合体和缇娜20,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虽塞巴斯蒂安的意识是利用了她张雅芳研发的数字分身隐匿技术,化身为缇娜的数字世界中被她侦测不到的数字人,但塞巴斯蒂安的意识,需要通过服务器数据交换形式传输中转。而对于工业联合体来说,从巴黎理工科综合大学塞巴斯蒂安教授私人实验室传输的数据,早已被严密布控。数字世界中那双看不见的眼睛,虽同样没有办法过滤塞巴斯蒂安那加壳后的看不见的意识,穿梭在类平行世界般的数字世界,但总归雁过留痕,这种异常数据的传输路径,是逃不掉工业联合体追踪的。
毕竟,对于工业联合体之下的消费者阶层,《玛丽计划》是不可告人的绝密!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份异常数据里带着的,不仅有《玛丽计划》的全部内容,更有塞巴斯蒂安的个人完整意识。
不得不说,张雅芳不仅是个天资聪颖的奇女子,别看她才二十七八岁,正值妙龄,他的胆识,让我这个大老爷们也自愧不如。
我和她都是工业联合体内极为优秀的研究人员,对于工业联合体制定的律法自是相当熟悉。
好似突发的一切,迅速在张雅芳心中布局,她将每一项行为的后果,均向做研究那般,一一进行了审视和度量。
她明知道这事会暴露的。
脱罪根本不可能,毕竟就非法获取到《玛丽计划》一条,就足以令她重罪入狱。更何况,她本身就是反智组织中的一员。这些信息,要暴露多少,暴露到何种程度,并且,他还要通过前人研究的蝴蝶效应相关的一系列复杂公式,在心中演算后续将会发生的一切。
“所以,你我相见于此,并非偶然。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令我后怕,我综合了尽可能详细各种已知条件,并将这些已知的条件利用自己的一套方法完全进行了量化并计算,但唯独是没有算到你,竟不怎么会用摩尔斯电码。就这样一个隐藏在计算公式下的未被我考虑到的变量,使得我整个计划,至少是从我们交流开始,后续的一切,超出了我计算所得的结果。不过,在各种先决条件的影响下,最终我还是与你取得了联系。”
“久仰你的大名,我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反智组织说武器没武器,说技术没技术,依然苟延残喘到了现在,而且就活在被法西斯控制的工业联合体以及缇娜20的眼皮子底下。因为有你这个精于算计的Diva。我倒是以为你又要与我就技术理念方面,展开一场隔空论战。Diva。”
“如果你现在依然还执迷不悟,觉得与铃木健太郎做交易是最优解。相反,我觉得与你再进行一场先前的论战,是极为无聊的事。不过,如果真是那样,你我现在,也不会处在同一个频道说上话了。”
张雅芳半开着玩笑,向我传递着脑波,虽明知这么一说,是为了打消两人的初次对话的尴尬,但我这个单身汉却觉得如沐春风。果然还是老话说的好,男女之间,哪存在纯粹的关系。就像磁铁的两级,她是S,我是N。
这么想,恐怕是独属于我们理工科科研人员特有的浪漫。
“是吗?我还记得Diva在论坛里的每一句不留情面的话。”
“那你最好现在更把那些话记牢了。只不过你说的什么,我倒是不怎么记得住了。因为一个能把缇娜20数字分身当成女友,还幻想着将它变成人类,走入自己生活的男士,恐怕是中毒太深,直男癌晚期。”
“缇娜20不会变老。”
“是的,如果把你身体大卸八块,然后取出脑子,塞入金属容器里,你也永远不会变老。”
张雅芳轻哼一声。无疑,缇娜不会变老这话,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样说是不太礼貌。其潜台词似是不言而喻,何况这样的交流,是以塞巴斯蒂安的意识作为桥梁而建立通讯通道,也许大脑里生出的一些杂念,也同时被老家伙编译成了可被对方感受的脑波。
“好了,好了。Diva,我们能保留彼此在这方面的意见吗?虽未曾谋面,却早就是论坛老熟人了,还一起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牢。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吧。现在的我和你,可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叹了一口气。
“谁和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认为我必须要救你不是?你得搞清楚,技术呆,我这是在帮你!如果不是你太笨,暴露了塞巴斯蒂安教授的私人实验室,还连累塞巴斯蒂安教授失去了身体,不得已化作了拥有人类意识的数字人,乃至最终牵连了我,造成了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你认为我和你还能同频不是?”
张雅芳虽然略带些情绪,但我对她称呼我为‘技术呆’,却不由会心一笑。这样的称呼,让我对这女子有了更好的印象,不再是隔着放风单元格看到的那样唯有清秀之感,倒是让我对她的性格标注了另一项特质——活泼——活跃又泼辣。
像是华夏四川地区的辣妹子,当然还是与外表水灵不相称的那种。
“喂喂喂,我们可得厘清头绪。就算是那样,也绝不是技术性错误。何况《玛丽计划》,可是我冒了意识被缇娜20系统删除的巨大风险取得的!不然,至今你们反智组织也还对工业联合体和缇娜20的下一步的计划一无所知。是呐,在无知之中,被AI将身体毫无知觉的大卸八块,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被全套金属骨骼取代,连脑子也血肉分离,被装入金属瓶子里。要知道,我们华夏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话,怕不是未来我们全体都要称呼缇娜30是妈了——这是不是多么愉悦的体验?那样的话,现在就没那么多事了,Diva小姐!”
“好了!本小姐可没空在这里和你闲聊。我不过就是来告诉你。三天后的放风时间,你可得吃饱喝足,然后把新鲜氧气一次吸个够,然后,放风一结束,当你回到单元囚室那刻,你要注意那个单元囚室门禁密钥感应器上红光闪烁三次之后,想办法将脚镣凑近感应器,然后顺着单元囚室通道,往你出门左手边压低身子快跑,迅速绕到西侧拐角,我会让塞巴斯蒂安中断标记有‘生物废料‘的倾倒室门禁大约1分钟。”
我知道,张雅芳已经在和盘托出越狱计划。我听得非常仔细,毕竟,在身犯重罪的情况下,越狱被捕,将会面临什么。至于为什么要吃饱喝足,我突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在里面。
“就我一个人?你呢?”
这重刑犯监狱,你觉得我们还能一起聊天喝茶是不?这里根本就是座迷宫,你我单元囚室隔间之间,有一道金属隔墙,所以我会在另一侧寻找到逃脱通道。”
“到了那粪坑后,又怎么办?”
实际上,问这句话相当多余。既然是生物废料倾倒室,那一定有排放生物废料的通道,也就意味着……一想到这里,一种极为恶心的感觉涌上咽喉。
“当然是顺着排泄口……”
“卧槽!就没其他方法?”
“其他方法就是在这里等死,或者直接从正门出去,然后被没让塞巴斯蒂安意识修改了程式的缇娜20数字分身,你的好前‘女友’发现,然后被锁定,被你朝思暮想的美人以越狱可能危害社会安全为由,当即枪毙。你觉得塞巴斯蒂安一个人能有多大能耐?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混进这沈海市重刑犯监狱已经是拥有相当不错的技术了,恐怕如今暂时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能够做到外,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了!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吗?这里是最高安保等级的重刑犯监狱!位于红区!”
“他妈的,这我倒是差点忘了。狗日的列岛省小日子,在2023年到2025年,本计划30年才排完的核污染水,被这些狗杂种偷偷给2年排完!就是因为这些水!他们向海洋排放了福岛核电站融芯事故中用以冷却核反应堆燃料棒的核污染水!致使世界各地大多数沿海城市辐射等级飙升,海洋和海洋沿岸,均陆续成为了切尔诺贝利式废墟,虽然在地球统合后,工业联合体逐渐利用了一些核污染较低的沿海老城,但某些沿海城市却因为海洋辐射浓度以及洋流原因,核辐射超标严重,被定义为红区,红区里,除了因受到核辐射变异的野生生物外,唯一有人存活的,就只有那些建立于此的重刑犯监狱,全权由缇娜20掌控。”
“看样子还没有被彻底关傻。所以才选那里。”
“你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真是受够了。
但显然,这的确是一种很巧妙的越狱办法。
“哦,你对我们俩的比喻,真是浪漫过了头。不过对于工业联合体,我们倒的确比核污染水更毒。毕竟,我们都是通过管道入海的……”
她说的没错,实际上,我真是一想到要在高浓度的二氧化硫,吲哚、硫化氢、粪臭素中挣扎。我便是又一阵沉默。虽然,我说过,我们科研人员在身体素质方面,是比那些生活糜烂的消费者要好;论游泳,不论是蛙泳,蝶泳,自由泳,潜泳也都在行。但像这种情形,恐怕不仅仅是我没有面对过,她同样没有面对过。
“怕不是还没出去,自己就被这些味道弄窒息了?还叫我吃饱喝足,倒是真有你的。怕不是到时候还没出去,我就要把苦胆水也呕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