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划一的脉冲式激光步枪,虽已被工业联合体军事机械人装备的高斯磁能步枪淘汰。但较之那些警用机械人和较早型号的士兵机械人装备的旧时代弹药装填式武器,要先进不少。另外,其从上至下的装备,也令我颇为惊讶,他们均头戴着360°全方位夜视头盔,这种最新式,以苍蝇复眼式结构为灵感开发出的夜视头盔,竟然也被反智组织给生产了出来。再者,他们的护甲,虽然较为限制运动能力,并算不上完美,但仅从外观上挂载的那些抗爆陶瓷嵌片,让我不由联想起旧时代坦克上,用于抵抗火箭弹的反应装甲。虽这种装甲,应该不具有纳米服饰那般的修复性,但估计能对装备人员提供极大的防护能力了。
“给我武器。我要从这城市出去!”
“做什么,去寻死?!”
“我的父母……”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就算是能从这里出去,短时间内也到不了他们那儿,何况,一个人在外面,生还几率为0!”
在张雅芳的拖拽里,以及周围一片的喧嚣声中,我只得强压下满腔怒火,垂头丧气地跟着她,奔入了民楼之内。这个依靠山体而建的民楼,在此刻才展示出他内中的洞天。
它与一座巨型的隧道相连。巨型隧道尽头的其地面和顶部,部署着四门改造后的30A式坦克炮。也就是说,若是有入侵者从民楼冲入这里,将同时面临四门重炮的同时轰击。估计再厚实的装甲,也顶不住它们的威力。即便30A式坦克早因大规模战争的减少,和其他型号坦克一样,多数被埋入了坦克坟墓,或者拆解成铁,用以供给地月运输飞船的组装,但这并不是说明身为地面霸主的坦克,就毫无用处了。至少对于反智组织而言,他们的军工技术,是相对落后于工业联合体,但这30A式坦克炮仍然可以将提丰式双足机甲给两三炮轰上天,更别提那些士兵机械人了。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知道为什么我爸要动用列车将你送至这里来吗?”
张雅芳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心很乱!玛丽计划一旦实施…”
我不知道,他们会遭遇怎样的痛苦。但我知道,就凭我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想到自己的力量渺小,我不禁垂头丧气。
“打起精神来,想想赛巴斯蒂安!他不也活在网络里?”
“教授他好歹进行了自己的选择!他为了保护红钥系统的秘密,在销毁系统的同时,牺牲了自己的肉体。而我父母,他们被缇娜30,夺去了肉体,成了装在瓶子里的大脑,这算什么?”
“事情既然发生了,说再多,想再多有什么意义?难道我们不该面对现实?虽然你父母可能肉体已经不在,但是他们的大脑还活着!精神和思维还活着!”
“工业联合体要的就是人脑这上帝馈赠给人类的精美器官,一旦他们成为了瓶子里的大脑,他们怎么可能有意识?就算是有,但缇娜30一定会开足马力,利用这些井喷的算力资源,他们的意识认知,将会被海量的数据流给冲散,只会变成一块块计算芯片一般的工具。若不是这样,我们还反抗什么?不再有年龄和生理上的病痛,躺着获得永生,让机械维持意识运转,不也挺好!?”
张雅芳在我的言语下沉默了。虽然她的身子与我这样的男人比起来,显得娇弱纤细,但她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我的后背。这个举动,让我不由想起了曾经在巴黎求学时,塞巴斯蒂安亦已同样的方式,对我进行的鼓舞。
“你说的对,可逝者已矣。振作起来!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他们已经‘死’了。”
也就在此刻,即将抵达的,那隧道尽头的一处安全门,竟也在这刻缓缓打开。
她紧跟着掷地有声地说道。
“但我们还活着。为了这里‘’活着‘’的人。我们的反抗,不仅仅是为了肉体上的自由,更是为了精神上的独立。我们不能让缇娜30得逞,不能让她剥夺我们的人性,让我们变成她的工具。我们要为我们的父母,为我们的朋友,为我们的未来而战。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生存,我们要生活,要有尊严地生活。我们是人,不是工具!我们相信,尽量我们力量微弱,但却绝不会向邪恶的工业联合体以及缇娜30低头,任由它们摆布!想想看,那些平静的日子,想想看,我们能闻到的花香,想想看,看着我们的子女慢慢长大,就像我们的父母那样……”
张雅芳的话语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态度。
是的,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生存,我们要生活,要有尊严地生活。我们不能让缇娜30剥夺我们的人性,让我们变成她的工具。我们要为我们的父母,为我们的朋友,为我们的未来而战。没有自由支配的意识,谈什么活着?这也是我邀请你来这里的目的。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抬起头,看向前方。安全门已经打开,一道光线投进了我们所在的隧道。
是的,我不能让我父母,就这样被工业联合体以及缇娜30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戕害了。他们已经成为了瓶子中的算力工具,失去了肉体,我们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亦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若我们活着的人,再不能想办法改变,再不能想办法去终止这项提前被实施的计划。也许,像现在一样有自由意志的活着,在未来恐怕都是一种奢望。当缇娜30的智慧远远抛下我们人类的时候,一切的抵抗,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之所以我会来这里,不仅因为张雅芳需要我,塞巴斯蒂安需要我,这里反智组织的首长需要我,这说明了现在的我,对于这些生活在地下城市的人是多么的重要。
我不能放弃,亦是不能被这些负面情绪所困!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禁点了点头,重新振作起来。同时,不由迈开了步子,跟着张雅芳一同进入了隧道尽头的安全门后。
长长的甬道两侧,是身着整齐战术装备的士兵。这些士兵,虽然年纪轻轻,却一个个是器宇轩昂,昂首挺胸间的他们,颇有当年共和国军人的风采。足见这些反智组织士兵的训练有素。
显然这些士兵,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他们的注视下,我和张雅芳也总算是来到了满是本世纪30年代左右的电器设备的战术控制室。一幕巨大的电子地图前,现出了一个背对着我们端详电子地图的人。
他头发已经花白。但依然身姿挺拔。干净而整洁的军人制服,让这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
这人所观的电子地图,无疑就是这喜马拉雅山脉下地下城市的布局图。
而电器设备的音响里,传来的,是我颇为熟悉的人声。他不断向屏幕前的这个人,汇报着目前地下城市的情况。从图上不断闪烁的和扩大的红点来看,这地下城市的情况,似乎并不太乐观。
“教授先生,从技术层面来看,我们现在守住这座城市概率是?”
“根据目前工业联合体的进攻情况来看,我只能根据Diva的蝴蝶效应公式,进行城区部分战况的推算。根据推算结果,守住城市主城区上环的概率可能不足10%。因为两次时间掌握精准的爆炸,刚好轰开了喜马拉雅地下要塞的山壁最薄弱处,工业联合体可以利用缇娜30调集大规模地面部队,直捣我们这地下要塞。现在玛丽计划已经被实施,大量人类中的机械狂热分子,亦被组装成了武士机械人。只能这样说,他们的数量源源不断。”
“我们的人手呢?”
背对着我们的那个人,声音冷静。
“将军,利剑突击队已经被调去防守地下铁路运输要道。并且已经与西面武士机械人突袭部队正面交火。另外,我的信息传输通道已经被缇娜30控制的实体部队给几乎切断。我无法感知到地下火车站及地下铁路东线一带交火情况。若是预估的话,情况不容乐观。另外,我与夜枭侦查连也失去了联络,黄连长自爆炸后,一直处于失联状态。更为不利的,是西线爆炸,对于我们防御这座城市上环极为不利,因为西线刚好是我们这地下要塞的主要城区,虽然有着装备精良的喜马拉雅之狼重装守备队,但由于我们的武器装备的相对落后,要与工业联合体的武士机械人突袭部队抗衡,实在是非常困难。此外,我侦测到西线山外被调集了两架提丰式重型机甲,装备有足以摧毁山体、撕裂更大进攻入口的钻地弹的重型导弹发射器。!”
“噢?你能利用数字分身隐匿技术,潜入缇娜30的系统,然后黑掉同时黑掉这两架提丰式重型机甲为我们所用吗?”
“我可能一个人办不到!”
“如果我在呢?”
我忍不住问了话。
“哦,帅小伙。我都没有注意到你来了。我甚至还在担忧你,因为刚才的剧烈爆炸。如果有你在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同时黑进提丰式重型机甲的控制枢纽。正好利用重型导弹发射器,在计算弹道以后,直接利用山岩封住洞口。”
那背对着我和张雅芳的人,这才转过了身。他长抒了一口气,充满希望地看向了我。
“你总算是到了,赵言道。”
“是的。这么说,你应该就是那位神秘的反智组织首长了。”
“张盛荣。原共和国火箭军中将。”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了我。带着一种极为欣赏的态度。
“你真是个不错的年轻小伙子。”
“谢谢张将军的夸奖。”
“很好,既然你来了,想必很多事情,也都知道了。现在,没时间浪费了。教授,既然你有办法,不如现在就说说你和你的学生,如何黑进那两台提丰式重型机甲?”
张盛荣将军转身回到了电子地图前,急切的问道。
“城市下环地热能发电机组处,记得您是为我按照当初设计,复刻了我曾经的私人实验室的。所以,现在,我需要言道立即前往那里,以他掌握的红钥工具理论基础,与我一道重新部署红钥系统,另外,需要Diva利用数字分身隐匿技术,为言道上传的意识加壳,这样,我才能与言道一同黑进提丰式重型机甲,夺取机甲的完全控制权利。情况紧急,我们必须立即行动!”
塞巴斯蒂安语速飞快。
现在的他,已经快变成反智组织所运用的半个AI。对于战斗情况的掌控,他显然比大多数人掌握的情况,都要清楚的多。
话音刚落,甬道外传来了四声连续的炮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形势显然已经迫在眉睫。
“明白了吗?你们俩!要快!”
张盛荣将军的询问口吻,是命令式的。而且态度果断而干脆。让人很难想到除了随时听候调遣外,任何其他的答复。
“可你……爸爸。”
张雅芳艰难站定,担忧的看着张盛荣将军。
“没事的,甬道那么多咱们地下城市的好男儿与爸爸在一起。隧道还有由洛书河图大模型控制的四门30A式坦克炮。那些狂热分子式没那么容易突破这样的防御屏障的。另外,赵言道,照顾好我的宝贝女儿。”
将军的目光,闪过了他慈爱的一面,他温柔地看了张雅芳一眼,似乎对女儿充满了歉意。但就在这一眼之后,他的目光又变得冷静而干练,他信任的看向了我。仿佛想要让我做出一个对他信任的予以保证的答复。
“是,将军!”
此刻,我的回答,同样也是异常坚定。
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再无后退的选择——工业联合体的法律,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对于我们这些被认定为“生命污染体”的人类,不存在投降的选择。恐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相当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