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娜30无疑是进化了。其安全策略已经进一步的升级了。
因此,她没有给数字世界入侵者留下任何诡辩的机会。
同时,我和塞巴斯蒂安经此一役,她升级后的安全策略,已被我们洞悉。
但从技术上讲,这种数字世界的崩塌,对于我们的意识形体的完整性威胁,是巨大的。毕竟,这武士机械人大脑生成的小型数字世界崩塌过于迅速。且崩塌的数字世界正处于格式化命令执行过程中,这不可避免的让由代码构成的这个可视化数字世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参数错误和可执行代码的错误,这就使得身处于这个崩塌中的小型数字世界中的我和塞巴斯蒂安,在竭力保留完整意识形态的过程中,难以正常活动。何况,我距离塞巴斯蒂安所在的命令传递中枢,仍旧在这个世界中存在一定的物理距离。这就使得,我的意识很难及时而准确的移动到命令传递中枢所在的数字世界坐标点。
更要命的,这升级后的安全策略,显然是这样的——一旦这里的安全防卫单元,使用了它们的数字武器,这就意味着由这些狂热分子人脑生成的数字世界遭遇了入侵。这将被缇娜30本体委派的寄附于安全防卫单元的专属数字分身视作影响到全局战略目的。她们会毫不犹豫地消灭掉武士机械人军团中存在任何叛变可能的任何个体。而这种安全策略一旦启动,就没有办法被任何手段所停止。
我在崩塌开始时,便立即尝试过,想要获取这个武士机械人个体的控制权,并尝试终结这个过程,但结果便是,我能通过意识控制这个武士机械人的个体,甚至能够看到那战士,已经安全逃离了火场,但我却无法利用这个被缇娜加密了的机械系统,终止崩塌的进程。
“没时间,还在做什么?!这些家伙,是缇娜30采取了玛丽计划后被制造的生物机械人,他们的系统,如果能够挽救,我和Diva早就做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快过来!我感觉到漩涡的信号正在消失!”
我猛然回过神来,想要用意识奔向塞巴斯蒂安,但脚下已经现出的虚空,差一点就将我的意识给扯碎。
脚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孤岛,被虚空包围。这个孤岛的面积正在急速缩小,情况十分危急!!反观那昏黑的,像是要噬人的虚空中,是暗潮涌动,像是内中正潜伏着什么不知名状的恐怖生物,不断搅动着虚空中的暗流,等待着我被无形的力量拖入其中!
是的,塞巴斯蒂安那边的漩涡,其光电反应,已经极为微弱!这充分说明了,在数字世界中,触发了这种安全防卫策略的可怕之处。也许,可能还不止是牺牲掉个体——因为我和塞巴斯蒂安都看到了那样的情况:命令传递中枢的数据传输漩涡在崩塌中多次消失,这意味着数字世界的数据传输‘血管’被堵塞,正常运转受到威胁。简单说,就是无线网络的数据传递通道被人为掐断。所以,我们不难判断,缇娜30的安全策略,可能作用的,并不仅局限于这一个小型数字世界,还包括临近的。在无线信号连接良好的范围内的小型数字世界,可能都有同样的操作。
几乎无路可逃。但却不得不逃。
只得纵身一跃。从一个尚未被删除的数字世界地面孤岛,跳向了另外一个。同时,也就在这个瞬间,我有种头昏脑涨的感觉。意识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知道,这完全是由于数据格式化,带来的恶果。如果我仍停留在这片已经快要被完全格式化的数字空间。我的意识完全有可能会向物理硬盘中的簇上存储的数据那样,迅速被被掌控这个世界的机械磁头给抹平。
只有情绪的变化,已经焦躁的氛围。混乱之中的我,毕竟是光电讯号,没有血液上涌这么一说。
甚至错误的数据段,都赤裸裸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仿佛宣告着我,也会向那些已经崩塌的数字物理环境一样,荡然无存!
直到在我脚下即将现出虚空的那个瞬间,塞巴斯蒂安眼疾手快的先动一步,冒着随时可能被虚空撕碎的风险,跳到了我够得着他的距离。旋即,他敏捷的拽着我的手,猛地将我朝什么都没有的命令传递中枢处一拉。刚好是在那一瞬,突然打开的漩涡,才将我和他一同卷了进去!
那种世界在嗡鸣中骤然崩塌的可怖景象。仿佛成为了我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
崩塌的世界,也正是在这一刻,彻底化作了虚无,像我和他身后退去。紧跟着便是与之前——进入那里之前,同样的感觉。
失去既定目标的我们,虽然已经化作了光电讯号,有着接近光速的传输速度。但我说过,身为人类的我们,仍旧无法摆脱生物对空间的感知和对时间的幻觉。
之后的旅程,变得尤为漫长。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言道,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是一场战争。战争就会死人。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义的家伙,但是别忘记了。我们是在执行任务。你们华夏有句话说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逞一时之勇。你和我,是秘密武器,也是阻止邪恶的唯一的希望。我知道,有时候见死不救,的确很难……”
即便我的贸然行动,差点让我们两人的意识,在武士机械人的小型数字世界里被删除。但塞巴斯蒂安并未责备我,只是对我做出了郑重的提醒。
从他的语气来看,是已经在节点跳跃中回复了平静。但我知道,这种平静,是他不得已的选择。
我不知道,他加入了反智组织后,有着怎样的经历,看过了多少人的生离死别。但我知道,他心灵的世界,绝不会平静的。相反,我所认识的塞巴斯蒂安,从来都是一个热心肠的老头,他的骨子里,不仅刻有来自梁赞地区斯拉夫人的豪放,也有巴黎人的多情与浪漫,也许这叫做反叛精神。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面对这种程度的屠戮,内心会毫无波澜,甚至无动于衷。毕竟,在他看来,工业联合体和缇娜30是绝对邪恶的一方,这些武士机械人在喜马拉雅山肆意屠戮无辜之人,与当年在加沙地带,犹太复国主义者对巴勒斯坦人的屠杀,又有什么分别。战争,永远都是无辜平民们的灾难;战争,只是一小撮既得利益者的饕餮盛宴。
只要置身于战争之中,没人会保持这样的平静。
想必,塞巴斯蒂安的平静,肯定是表面上的。他越是平静,意味着他的内心,越是煎熬。只不过,他表现出的样子,并非是绝大多数人那样——无奈的叹息与历经生死后无助的哭泣。
虽然我们,只是用意识穿梭于网络节点之中的通讯信道里。
但这,正是我们,对敌人采取的行动。我们的目标,与那些在外部世界里,冒着枪林弹雨,战斗中的反智组织战士们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是用武器,用血肉之躯,对抗着工业联合体和缇娜30的军事作战单元指挥控制的武士机械人大军。
而我们,是用意识,在看不见的网络端,另一个层面,对工业联合体和缇娜30发起了偷袭。
我们通过张雅芳赋予我们意识的数字分身隐匿技术,隐藏了我们的踪迹,但我们却能轻易透过一个个小世界中的,被改造成武士机械人的,狂热军国主义分子的生物大脑所操纵着的意识,轻易看到这些禽兽不如的狗东西所行之恶。
若不能保持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又怎么能忍得住那样的想法——立即就想宰了这些兔崽子们!
以第一人称的视觉,就那样看着一切的发生——仿佛是自身在行恶,却又不能去控制一具具被钢筋铁骨取代的身躯,明明能够干预,却又不得不能去干预,干预这群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们,一次又一次即将,或已经实施的犯罪。
只能眼睁睁地那样看着——不是我们见死不救!袖手旁观是实属不得已。我们的任务目标是喜马拉雅地下城市之外的巨型提丰机甲,而反智组织的战士们的任务目标,是死守地下城市的上环,为我们的任务目标拖延时间!
我们救不了每一个战士。他们不可避免地在战争中牺牲。他们的英勇作战的样子,将永存我的心间。为了不再有更多的家庭,失去亲人,我们在竭尽所能!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若我们不能克制一次又一次的心灵拷问。不仅是我们没法保证自身意识安全无虞,注定还会有更多的家庭破碎。
这才是最大的挑战!
这就是救与不救的理由。恰恰正是一次又一次心灵的拷问!
在网际节点间,以临近光速的跳跃,已经不再是什么不适和挑战。因为,那种感觉,不论怎样如梦似幻,它就在那里,不会因意志的改变而改变。但我透过敌人的眼睛,看到的景象,却正好相反。
巨大的地下城上环,已经被火焰等等离子体照亮。我还注意到,黄明峰连长所乘的那辆老式吉普车,被强大的钻地弹,砸入了临近山壁的道路内。
这山壁,是由外自内被钻地弹砸穿。山体之外,喜马拉雅的雪雾冰寒,随着被钻地弹击穿的山壁处,临时挖掘开的通路,与源源不断涌入的武士机械人一道,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