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郡守府。
礼曹董昭走进正厅,渔阳集团的高层一个不落,济济一堂。先向地位最高的武涉和戏志才行礼,董昭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厅内配备了最新的桌椅板凳,让从小到大习惯了跪坐的人稍有点不适应,但屁股舒服了,小小的不适应也就很快过去。
郡丞戏志才举着一卷竹简,嘴角带笑:“前些日子,公孙瓒被朝廷任命为辽西太守,兼以都亭侯、中郎将身份镇守辽东属国,实则公孙瓒的势力直抵右北平,掌控三郡之地,与我渔阳相壤。近日,公孙瓒写信过来,说他手下身经百战的三千白马义从威震东胡,欲主动出击,扫清幽州以北的胡人部落,开疆拓土,请渔阳兵马相助,事后向朝廷表功少不了渔阳的一份,诸位有何看法?”
其他人一时间犹疑不定,主要是想不明白公孙瓒的意图,沮授、陈宫二人双目放光,齐声道:“好!来的正是时候!”
两人相视一笑,陈宫请沮授先说,沮授也不客气,朗声道:“中平元年的冬天,乌桓骑兵南下寇边,并不以渔阳为主,所以在打退了乌桓人地几次进攻后,边关暂时安宁。不过,这不代表乌桓人不觊觎渔阳物产,经过一年的治理,渔阳多数荒地得到开垦,百工俱兴,来投奔的百姓络绎不绝,若不早做准备,乌桓人势必成为心腹大患,把渔阳当成自家的牧马场。”
陈宫亦道:“公与所言甚是,乌桓人不服王化,屡次寇边,边民深受其苦,若不把乌桓人打疼打痛,渔阳边墙将永无宁日。”
武涉、戏志才相视点头,前者道:“吾与耿介亦是此意,乌桓终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乌桓乃夷狄禽兽之族,若不及早动手,反受荼毒。公孙伯圭刚愎自用,但对待异族的态度上不失为英雄,暂时合作对我渔阳利大于弊。”
“再者,朝廷那里似乎有意让德高望重的宗亲大儒刘虞刘伯安牧守幽州,刘君郎那里也活动了很久,想调到益州。若刘伯安出镇幽州,对待胡人必用抚策,想必主剿的公孙伯圭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这么急要对乌桓下手。”戏志才笑着接口,“若在以前,没有我渔阳横在蓟城和右北平之间,等刘伯安到了幽州,势必与公孙伯圭水火不容,同室操戈为仇者快,两者之间必有一人身败名裂。现在嘛,只要渔阳还在主公手里,刘伯安与公孙伯圭便能相安无事,除非两者之一打通处于乌桓势力之下的道路,但刘伯安毕竟是大汉宗室,若做了幽州刺史,大义在手,公孙伯圭处处被动。这次出击乌桓,公孙伯圭想的应该是先发制人,绝了刘伯安的招抚之心。”
刘虞和鲁肃一样,都是忠厚长者和成熟的政治家,所谓政治家,千万不要看表面,
因为没有一个政治家是纯洁的。戏志才早就命情报机构打听过了刘虞的生平,初步推算刘虞担任幽州刺史后的施政方针,作为怀柔政策的拥趸,刘虞很可能放弃一些边地来换取胡人不南侵的承诺,再开互市,短期内可以让幽州边境获得一定的繁荣。但这些都靠汉朝的国力和威慑力支撑,一旦大汉朝纲崩坏,军阀割据,怀柔政策将成为一把双刃剑,反过来伤了自己。
“辽西太守派了使者过来,公仁身为渔阳礼曹,就由你接待吧,务必让使者明白我渔阳与之合作的诚心。”武涉做了总结陈词。
董昭一边应承,一边心想:诚心?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等刘虞到了幽州,先联合公孙瓒压制,等刘虞倒下,和公孙瓒指不定掐成什么样呐。
没办法,谁都想做幽州的主人,让一步就等于示弱。话说回来,林宁这次辗转作战,战功显赫,如果不能捞到幽州刺史的位子,朝廷也得考虑一个合适的安置,毕竟不能让功臣寒心。
入夜,董昭没有等到公孙瓒的使者,反而被刘焉的使者堵了门。
破虏校尉、北军中侯邹靖笑眯眯地踏进门,竟然穿着一身戎装,走起路来顾盼生姿虎虎生风,战裙甲片相撞,发出脆响。邹靖很有礼貌,进门之后先行礼:“董君,别来无恙乎?”
董昭去蓟城处理一些公务的时候和邹靖见过几面,两人没有深交,他猜不透对方的来意,含糊地伸手请人坐下:“原来是邹校尉,来渔阳是奉了刘幽州的命令,还是单纯找董某叙旧?”
邹靖心说行,你跟我装,读书人心眼真多,呵呵笑道:“特来替刘使君传令。”
“请说。”
“刘使君最近得了朝中的消息,过个一两年他老人家就要去益州担任刺史,等有了政绩就可以入京位列三公。而接替刘使君的,是大汉宗亲刘虞刘老大人——”说到这里,邹靖观察着董昭的脸色,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刘使君知道林太守战功赫赫,更是在鸡鹿塞重创胡人,扬我大汉天威,所以他老人家已向天子举荐林太守担任下一任的冀州刺史。冀州可是大州啊,富得流油,刘使君对林太守的恩德,想必董君也能感受得到。”
董昭起初迷惑,片刻后恍然大悟。
冀州的确是大州,人口稠密,物产丰富,连基础建设也比得上司州,到处是高大的城池。但冀州的士族也是最多的,地处边境的幽州虽然也有士族,好歹常年面对胡人,没有完全腐蚀堕落;冀州位于中原,听的是靡靡之音,吃的喝的那叫一个精细。久而久之,中原士族堕落了,不知民间疾苦了,以为天下人包括皇帝都得惯着他们,以为他们就是天就是地。何况,天下即将大乱,不窝在一隅慢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