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牢房,湿气蒸发,就在人的周身凝结成浓重的水汽,黏糊糊的,好不难受。而凝结到牢顶的水汽,又化为水珠滴落下来,地上铺着的稻草被打湿,滋生腐败,成了老鼠、蟑螂等小动物的天堂。人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待下去,对身心都是一种折磨,而拥有一张祸国殃民脸蛋的女子,此时被重重的手铐脚镣锁着,脸色发白,银牙紧咬,显然在凭着超凡的意志力死撑。
女刺客被活捉后,项庄下令给她开了单间,还特别叮嘱不得折磨,等高层商量过了再处置。
早上狱卒给她送饭,女子倒识趣,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准备睡觉,有人从外面进来,是奉命拷问的。来人高大威猛,笑容可掬,竟然先介绍自己:“我乃项太守麾下大将虞子期,有事问你。”
女子团起身子,双手藏在下面,仔细打量虞子期,黑红面皮,体格健壮,年纪不到四十岁,两腮胡髯应该刚刮不久,隐隐可见青色,四肢粗壮,要不是穿着甲胄,多半会被误以为是市井中卖肉的屠夫。虞子期笑起来有几分憨厚的意味,他文化水平不高,一招手又进来一个书记官,负责记录口供。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沉默片刻,答道:“宛君。”
“姓宛?”
这回叫宛君的女子再不回答,虞子期也不追究,姓不姓宛或者宛君干脆是刺客的代号并不重要,只要肯开口啥都好说。看也不看地上的污秽,虞子期盘腿坐下,问了第二个问题:“谁派你来的?”
宛君冰冷地眼神告诉对方,想从她嘴里撬出情报,休想。虞子期很有耐心,接二连三地问问题,除了问出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宛君竟然再也不说半个字。虞子期摇摇头,冷丁道:“给你一个选择,留在这里一直到死,或者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伺候项太守,说不定项太守一高兴,还能让你做妾。”
宛君不语,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虞子期起身笑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牢门开了又关,宛君嘴角一抿,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不知该哭该笑,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男人都一个样。
……
林宁进入渔阳之前就得到了龙且统率大军会合公孙瓒出塞的消息,他对这次作战并不看好,鸡鹿塞能赢运气因素较多,最大的依托还是城池天险;主动出击就像卫青、霍去病、李广、李陵这些名将一样,要么找不到机动性强的胡人主力,要么补给跟不上,要么就是小股部队撞上胡人主力,想跑都跑不掉。别看龙且带领的楚军百战余生,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也是久经战阵,实际上也就和擅长草原作战的乌桓、鲜卑捉捉迷藏,谨慎一点全身而退,冒险的话不一定取得战绩,却
有很大的可能把自身置于险地。
汉匈百年战争不是白打的,汉武帝把国库都打空了才终于取得辉煌的武功。草原民族割了一茬又长一茬,像这种争夺生存空间的战争,需要比拼国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分出胜败的。林宁的打算就是深根固本,先把自己的基础夯实,再去挑逗羌胡,这样哪怕失败一次,也不至于爬不起来。
“希望龙且步步为营吧,别无端葬送了难得的精锐。”大军早就出发,林宁也无法再让人把龙且调回来,只好暗地里祈祷。
戏志才等人和公孙瓒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林宁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但现在刘虞压着一头,有公孙瓒助力,未尝不是好事。方方面面都在进入轨道,那些被林宁特意吩咐的产业基本见到回报,渔阳的士族豪商也被分化、拉拢,林宁惊叹于戏志才的办事能力,不愧是一代奇才。唯一让幽州刺史不顺心的,应该就是虞姬貌似和黄叙勾勾搭搭的事,这个消息林宁进入渔阳不久就听到了,找戏志才确认,对方支支吾吾,他火了:“夫人地位尊崇,怎么能让男子随意进出别院?”心中却想:女人果然是水性杨花,项羽才死多久就准备找男人了?最可恶的是,找男人也不找我!
戏志才不说话,实在不好掺和,看林宁的意思要给黄叙一点颜色瞧瞧,其中自有一股酸味,这不就是争风吃醋?外人掺和这种事吃力不讨好,戏志才觉得自己还是离得越远越好,里面的水浑着呐。
林宁也考虑到黄叙是黄忠的儿子这一因素,要拉拢黄忠显然不能忽略黄叙,要是华佗治不好黄叙,黄忠能死心塌地的给渔阳集团卖命吗?可那是虞姬啊,自己都没碰过就让给其他男人?成大事者拿得起放得下,问题是我放不下啊,老子对虞姬幻想很久了,好不容易项羽死了我培养培养感情或许就抱得美人归,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咽不下这口气!
佛说人生有三大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难道非要让我来一个“求不得”?
林宁痛苦啊,揪头发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犹如困兽。倏尔,隔壁弹奏起了如泣如诉地幽怨琴曲,隔壁住的是黄忠一家,黄忠这样的大老粗肯定不会弹琴,不过黄舞蝶已经跟着林宁等人回到渔阳,虽然她也是大大咧咧跟个男人似的,但人不可貌相,会弹琴不是说不过去。林宁的烦躁情绪在琴音抚慰下渐渐平缓,他略作思索,简单收拾一番,去了隔壁拜访。
开门的是黄忠,一看来人,惊怔之后大礼拜倒:“黄忠见过主公。”
这声“主公”叫得林宁从头舒服到脚,不枉把人忽悠过来啊,连忙扶住这位五虎大将的臂膀,但想起黄叙和虞姬暧昧不清,又觉得不痛快,
只是脸上没有表露:“汉升能来,足见对我林宁的信任,不知戏郡丞有没有给汉升安排职位?”
黄忠摇头,林宁笑道:“那就先做后军校尉,督运粮草,正好龙将军出塞击胡,必要时刻汉升也可参战。”有点预备队的意思。
“多谢主公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