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敢自比古之圣贤,亦有一己私欲,故闻渔阳罹难,一忧百姓,一忧虞美人,余诚大惭。而圣贤亦血肉之躯,孰不存七情六欲耶?余之所闻所想,皆发于肺腑,诛心之论也,自问无愧天地君师,无愧高堂白发,凡尔曹之辈,盖无其时乎?——林宁《述志万言书》
林宁心头闪过一丝难言地悸动,微妙而又不停撩拨心弦。
自从得知乌桓铁骑大举南下,林宁用最快的速度整合了幽州兵马,亲自统帅最精锐的陷阵营北上,心急如焚,奈何路途该有多远就有多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心急就缩短。林宁睡觉都不安稳,只要一闭眼就是渔阳城血流成河的惨象,教他如何不怕?渔阳是林宁集团的根基,虞姬也在渔阳,林宁没有任何理由放任乌桓铁骑破城,现在只能祈求戏志才多坚持两天,坚持到陷阵营赶到,不然他之前的努力就将付诸东流!
一路风驰电掣,田丰劝林宁注意休整,他认为渔阳虽然不是大城,却有数万人马守卫,还有一众猛将,乌桓人再厉害也不能短时间内破城。林宁心绪已乱,只是保持着对田丰的礼貌,并不打算听从。途经安乐县,距离渔阳城不过百里,林宁遇到了两支商队,他没兴趣了解,一般商队也害怕蛮不讲理的军队,但两支商队的首领一听说是蓟城来的兵马,坚持联袂拜见。林宁终于舍得令士兵休整,那些拥有重甲的陷阵营士兵累得跟死狗一样,帮助战兵背重甲的辅兵更不必说,倒地上就不想起来了。还好田丰有先见之明,有一支预备队在此时投入,环护周边,并派出斥候侦察,保证不被突袭。
林宁接见了商队为首的两个人,原来是冀州巨商苏家的长子苏旷和中山巨商张家的独子张羽,两人准备贩运货物于塞外,结果就遇到乌桓铁骑南下,不得已准备返回。林宁想到资助刘备的苏双、张世平,去向神秘,但有钱是肯定的,渔阳集团就需要这样的合作对象。戏志才已经拉拢了苏家和张家,林宁便亲热地以长辈勉励后辈的口吻说了两句话,让他们有事尽管找他,或者找渔阳官府,此次乌桓南下,只是一次小小的意外,等他领兵把乌桓人赶出边墙,塞外的贸易就会恢复正常。
“林使君天兵到处,自然是百战百胜。”苏旷送上一句恭维。
林宁哈哈一笑:“这都是倚仗天子的神威,苏公子,渔阳城怎么样了?”
“坚如磐石。”苏旷不假思索地说,“乌桓人打了许多天,没有取得突破。”
林宁终于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他已经冷静不少:“若苏公子和张公子信得过林某,不妨先不急着走,看林某如何击退胡兵。”
苏旷和张羽对视一眼,后者有点胆怯,苏旷却已经决然地说:
“那小生就静候佳音了。”
张羽有其它的话也不好开口了,咬咬牙道:“羽也在此等待,林使君一定不能放过这些茹毛饮血的禽兽!”
林宁敢说大话是有底气的,挥挥手让苏张先回去商队,然后把田丰、高顺招到身边。第一个看向高顺,林宁正色道:“陷阵营初成,本该经过一战、二战乃至数战的磨砺,方能成军。不过,事已至此,也顾不了那么多,雁冰,陷阵营的指挥我一律不会插手,我不要求你生擒乌桓首领,只要你能解了渔阳之围,头功就是你的!”
高顺不卑不亢道:“主公,陷阵营是重甲步兵,能用的只有铠甲斗具整齐的八百人,剩下的两千人请主公配发手弩,作为一支奇兵。”
林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具体指挥他心中有数,比不上这些真正的将星,还不如痛快交权。
……
张羽沉默地跟在苏旷后面,走着走着腿变软了,要不是苏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张公子就得摔个狗吃屎。张羽向苏旷道谢,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苏旷已经抢先道:“张兄以为愚弟方才太心急了?”
张羽叹道:“虽则林使君名满天下,战无不胜,但这次乌桓举族南下,不说席卷幽州,践踏渔阳一郡不预可知。而林使君在外的仅有三千兵马,城内有甲兵武装、真正能打仗的也不过两万。超过一比七的比例,乌桓人还全是骑兵,苏兄难道认为林使君有必胜的把握?”
苏旷笑道:“张兄就没注意到林使君带的兵马?目不旁顾,不动如山,动则如风,令行禁止,古来名将所练精兵不外如此。林使君自信满满,说不定真有破敌信心呢?我们先去安乐县城稍歇,若林使君胜了,那是最好,若是不胜,乌桓人仍要围困渔阳城,我们可以从容南返。”
“苏兄说的是,小弟考虑不周。”张羽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本来就是要走的,早走晚走都一样,看乌桓人的架势,非得攻破渔阳城不可,不会关注其它方面。
苏旷则在心里默念:林宁,你可不要战败,我们苏家在你身上押了不少宝,不能付诸流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