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历二百年整,帝都洛阳。
新年刚过,报纸版面就被“立宪”的消息占满了,大街小巷最时髦的话题莫过于此。
两百年的老字号“顺天府”为了庆祝立宪,也为了促销,元宵期间一律八折,引得宾朋接踵,楼上楼下天天爆满。顺天府的前身是顺天客栈,两百年前,太祖高皇帝第一次到洛阳,便是住在这里;顺天府还特意宣传,太祖高皇帝与当年的顺天客栈老板私交甚好,日后太祖高皇帝征战天下,虽异地千里相隔,却心交于毫厘……
好吧,宣传终究是宣传,两百年前的旧事已经无法探究。多数人都认为这是顺天府胡编乱造,因为太祖高皇帝住过几天就攀扯关系,真是太贱、太不要脸了。
“听说没有,军机大臣集体向皇上请命立宪,皇上被逼得以袖掩面,退入后宫,在太皇太后怀里哭得像个泪人。”一桌酒客推杯换盏,其中一个乐不可支地用筷子敲敲瓷盘,示意听他说话,“这要换在太祖爷的时候,谁有这个胆子?”
“我看啊,这立宪,有的折腾,不定怎么样呢。”
“也该立宪了,喊了几十年,议政院还是太祖爷那时候设的,太祖爷高瞻远瞩,早知道有今天了。”
“太祖爷要知道今天大臣逼迫他的子孙,该笑还是该哭?”
众人笑了一会儿,从太祖高皇帝开始,朝廷的国策就是不因言罪人,已经成了祖训。中华大地两百年没有经历过战火了,国家元气没有遭到破坏,文人士子乃至市井小民都以议论国事为风气。
又有人说:“要是真的立宪了,听说军机处要和三阁合并,组成新的内阁府。而议政院,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不是清水衙门,大老爷们都得挤破了头往里进。”
“议政院这许多年谁都能进,有了权不会大门一关,自己商量吧?”
“未必,要是关门商量,被记者的一杆笔一写,不成了见不得光的鸡鸣狗盗之徒了吗?估计皇上也不会让下面人舒服,所以旁听席是不能撤的。”
这时有人插口:“怎么都说立宪的事啊?难道你们没听说太祖爷的日记要从皇宫移送到洛阳博物馆吗?”
他旁边的三角眼酒客嚼着花生米,抿了一口酒:“这事早就不是新闻了,到时会有禁军从皇宫一直到洛阳博物馆布防,一路天罗地网,确保完成交接仪式,嚯嚯,比运送国宝的阵仗还大。”
“太祖爷留下的东西,可不就是国宝吗?”
“不是,我听说太祖爷的日记自己烧了啊,难道烧的是假的?”
“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国史上确实说的日记被烧了,但只烧了大半,还有残篇留下,被当年的宫人收集,文帝登基不久,
宫人才将残篇献上。从那以后,非天子不得阅览,连皇太子也不行。”
“你们说太祖爷的日记上有什么秘密?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当今皇上虽然同意移交日记,但坚决不同意钞录内容,只摆在洛阳博物馆展览,还不得靠近五步以内。恐怕咱们这代人,是没机会看到里面的内容了。”
有那些猎奇心重的人扼腕叹息,要是晚生几十年,不仅能看到立宪成功,皇室的更多秘辛也能知道。
午后,一桌吃过饭的酒客相互招呼着,往议政院所在的街道溜达。远远望见以议政院为主体的宏伟建筑,这伙人还没等走得更近,先看到一辆又一辆人力车把议政院门口堵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了。门口值班的兵丁分出人手,指挥那些私人雇佣的车辆统一挪动。不一会儿又有两辆人力车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其中一人衣衫严整,年纪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留着一撇传神的小胡子,酷似日本人的八字胡。
酒客们有认识的,指着叫道:“哎哟,是刘老板!”
有不认识的,赶紧问:“哪个刘老板?”
“洛阳有几个刘老板?当然是安乐公刘老板了!”
众人恍然,怪不得这么贵气,原来是前朝皇族的后代啊。安乐公这个爵位从前朝灭亡一直传给刘辩这一脉,到今天至少十几代了。
“刘老板是做书局生意的,怎么有空来议政院?”
“议政院是清水衙门不假,可多少豪商巨富在里面?还有跺一跺脚这京城就得抖三抖的达官显贵,这里的消息灵通着呢。”
“刘老板是大忙人,连他都凑着今天来议政院,说不定这天子脚下,变天的日子不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