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宓和刘循来说,整个益州都是他们的家。秦宓是广汉人,刘焉刘璋父子虽然是江夏人,但第三代的刘循是在益州长大的,对巴蜀有很强烈的家乡认同感。不过,此时此刻,两人需要回去的成都才是真正的家,是接下来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蜀军开始集结列阵,刘循策马跑在最前头,望着清冷深沉的夜色,他的脸颊不禁抽搐了一下。与曹军相距十五里,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就算是步卒,十五里也是眨眼即到。刘循是温室里的花朵,虽然经历过不少事,曾以统帅身份指挥军队平定叛乱,那都是小打小闹,是大局已定后走个过场。换句话说,是给刘循镀金用的,如果真是血与火的生死之战,刘循不可能被允许到第一线,顶多躲在后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正对着蜀军的官道南部影影憧憧,即使是夜色也遮不住一片风起云涌,正好飘来一大堆乌云,将明月笼罩,即将接近的曹军和列阵以待的蜀军陷入了黑暗之中。蜀军本就点了一些火把,刘循下令将剩余的火把也点起来,秦宓已经到了后方被保护起来,这时候一个文弱书生最大的作用就是离开一线现场,保证不给大部队添乱。
随着黑暗中曹军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战马嘶鸣和人声呼喝,蜀军起了一阵骚动。这么多年了,除了白水关和葭萌关前线,益州内部是没有战事的,中原战乱并没有波及到蜀地,也就导致了蜀军除去平叛经历,甚少有临阵战斗的机会。
林宁练成的幽州兵——如今的晋国官兵,和曹操以汉室为名建立的大汉中-央军,二者均是中原强兵的代表;另有江东军——如今的吴国官兵,擅长水战和防守战;荆州军团——如今的楚国(刘表)官兵,战斗力就差了一截,但荆州战将如云,出类拔萃者更是不在少数,有这些大将统领,楚军也不会太差;交州兵——如今的楚国(项庄)官兵,脱胎于项羽时代的楚军,项庄占据西南地界,震慑南蛮,靠的就是强大的武力。蜀军就差多了,但此时刘焉去世没几年,留下的东州兵主要班底还在,各地县军就是以东州军官作为骨干控制基层。刘循手下这支一万多人的部队即是如此,所以骚动过后,很快恢复了秩序,负责两翼的是护军刘璝和中郎将吴兰,对军队有一定控制力。
曹军来了!
拂开黑夜的面纱,温柔之下却是一副青面獠牙。数千骑兵如一道闪电,洪流滚滚,红色的衣甲格外刺目,每名骑士手中端着长枪,直指又变得骚动的蜀军。
似是害怕了这群杀神,乌云过去了,月亮出来了。
“立盾——”刘循忘记了恐惧,他在心里反复催眠自己:我要勇敢
作战,不能辱没门庭……
时间太紧张了,蜀军阵势并没有达到最佳,最前面的盾牌兵也只有薄薄一层。曹军带着摧枯拉朽地气势杀到跟前,立着盾牌的前排蜀军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只一个照面,曹军铁蹄就冲垮了盾牌兵,一个缺口由小变大。刘循拔剑在手,连连下令阻敌,但那个缺口就是填不上,曹军来得太快,也太猛,双方都来不及进行一轮对射就短兵相接了。
就像寒冬腊月大半个身子浸泡在冷水里,恐惧蔓延,第一道防线上的蜀军没做两下抵抗就崩溃了。不是每一支部队都是训练有素的幽州兵,林宁成军时也是经过大量实战才百炼成钢的。
领头的曹军将领十分敦壮,骑在马上犹如一座大山,大刀每一次挥落,总要带出一片血雨,正是以神行军著称的夏侯渊!
夏侯妙才的用兵特点是快、准、狠,因为快,蜀军做不出多少准备,因为准,雷霆一击就把敌人的第一道防线打崩了,因为狠,蜀军连抵抗都做不到,陷入混乱状态。以夏侯渊为核心,曹军很快与蜀军的第二道防线撞上,刘循在第三道防线,火烧眉毛到这个地步,也没别的办法;他一策马,要带亲兵扑上去救火,被刘璝从后一扯,便扯了回来:“殿下不可自蹈险地,由末将去吧,殿下坐镇中军,只要殿下还在,士兵就还有勇气战斗。”
刘循激昂道:“我不向前,谁敢用命?刘将军坚守侧翼,今天能活下来最好,活不下来就一起死,我绝不独生!”
刘璝身子震了一震,这个蜀国的继承人比现在的蜀王强多了,不禁暗叹:如果你早早当家做主,蜀国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第二道防线的蜀军在刘循亲自下场后,抵抗激烈,如一把尖刀无往不利地曹军顿时一滞。夏侯渊冲了几次,都因为蜀军扎定下盘,以血肉之躯拖慢了战马的速度,机动力下降,总算让曹军停下了。
在面对面对决中,蜀军依旧陷入苦战。第二道防线渐趋分裂,一度支离破碎,刘循大声呼喝,左右奔跑,才勉力维持摇摇欲坠的局面。夏侯渊瞄上了刘循,取弓在手,估算了一下距离和刘循的奔跑轨迹,箭上弦,本来瞄准头部,想到临行前曹操的吩咐;“刘璋父子治蜀宽仁,百姓多念,你这次袭击什邡的蜀军,就是刘璋的大儿子刘循统领。为了不激起不必要的反抗,刘循只能活捉,哪怕是让他跑了,也不能让刘循死在我们手上。”这样想着,角度调整,用力一射。
刘循没有防备,再有火把照明,夜里视线毕竟不如白天。喧哗纷乱的战场上,一个弓箭手到了足够距离,你又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虽然对方射中的几率也不高,万一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