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将地址记下,顾东篱当即奔着去找秦北行。
如姜堰所说,秦北行所住的巷道,其实是两家宅院中间的小路巷子,因为后头被山墙堵住了,这才腾出这么一片逼仄狭长的空间。
两家房东也是可怜秦家穷困,又心疼秦北行是个读书苗子,不忍见他们爷俩流落街头,便不收租用,让他们住了下来。
只是听人说得,终不及亲眼所见。
等顾东篱到了举目一看,心中更是难过。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巷子又窄又黑,顶棚用黄旧的油纸铺盖着一层,既不透光,又不挡风,里头紧挨着两张竹板床,床脚用破砖支垫着,还有随处可见的瓦罐坛子。
屋里唯一齐整些的,就是一张简易搭起来的小竹桌椅。桌子上,立着半根烧到底的蜡烛,想来是北行晚上读书的地方。
再多便是一只煤球炉子,上面架着药罐,泛着漆黑浓重的药味,刺鼻冲人。
秦老爹的尸身已经火化了,现用一个瓷白的罐子装了起来,摆在了桌子上。
秦北行背对着外头,正弯腰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书册行李,准备带秦老爹的骨灰回家乡安葬。
他边上还站着个妇人,面露为难之色,口中不停絮叨着:
“北行啊,不是婶子不帮你,实在是家中丈夫是做生意的,对这些东西迷信了点,你们活人住着也就罢了,可你爹这么一走,这里实在容不下你们了,婶子也没法子了……”
秦北行声音清淡,并没有透露出一丝责怪之意:
“婶子待我情意,北行铭记在心,不忍您再为难了,我收拾好东西就走。”
“可你、你要住哪里去呀?”
“我还要带我爹回家乡入土,等来的时候,再做打算吧。”
那妇人长叹一声,心中很是明白:
为了给这个病罐子老爹看病,老家的宅地已是全部卖光,他母亲早死,又没个兄弟姐妹,此番回去更没有地方落脚,就算有什么亲戚肯收留,恐怕也是要处处遭人白眼嫌弃的。
只是爱莫能助,除了叹息之外,只能看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