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笑了笑,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的处置。
他希望谣言声势浩大,不仅青州城人人知晓,最好京城也有所风闻。
“这就定谳了?动机何如?口供在哪?”
陈忠慢搭着音,眼神讥肖。
沈峦将一张画押的口供,递到了陈忠面前。
“薛三娘曾是我沈家撵出去的恶仆,她怀恨在心,蓄意报复——至于琼林会馆,她知一处隐秘通道,才可以来去无踪,鬼影四伏,论及动机就更加简单,闹得琼林会馆人心惶惶,她的丈夫便更有机会在今年秋闱中榜上有名。”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可仔细一想又十分牵强,破洞百出。
“慢着——”
陈忠抬起手,打断了沈峦的话,转而笑道:
“沈老爷当了一辈子的江宁织造,论丝论绸我是外行,可我自打知县履职,审了半辈子案子,这方便想必会严谨一些。薛三娘既已离开沈家,为何现在才意图报复?既是泄愤,下毒、雇凶都可以做,为何独独装神弄鬼?我瞧沈老爷身体康健,不像一吓就性命堪忧的样子,你说她蠢也不蠢?”
“你!”
沈峦气得脸色铁青,没想到私下打了招呼,这陈忠还这么不识相!
陈忠是文官,嘴皮子利索,有晋王撑腰,他乐得在沈峦面前耀武扬威。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至于琼林会馆闹鬼之事,光靠这么两个妇人如何成事?再说,这一场鬼事,扮得有板有眼,听起来还有一段凄婉原委呢,不如交给我来审一审,等嘴巴治好了,一定问个清楚明白。”
这话算是试探,但绕了半天,终于是戳在了关键之处。
沈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帘后,眸中是愠怒之色。
陈忠太不上道儿,既当面锣对面鼓的拉开阵营了,那也只好逼着他,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我说了,不必再审,当庭杖杀!”
沈峦下了杀令,看着陈忠轻蔑不屑的笑意,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只晃了一眼,陈忠的脸色完全变了。
顾东篱隔着远,瞧不清玉佩的模样儿,却看见了玉佩下的明黄色的穗子。
难不成,这就是能代表太子身份的龙山石玉?
这件事,如是太子授意的,那就是奉旨诛杀!
陈忠即便是晋王的人,也不敢再拖沓行事,当面拂逆太子的命令。
沈峦很满意陈忠的脸色变化,压低了声道:
“知府大人,我也是为难,这一场荒诞轶事就到此为止吧?恶妇装神弄鬼罪不至死,可将太子名讳僭越其中,就是诛杀的大罪了,你可明白?”
陈忠双唇翕动,忍下一股窝囊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