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迎面一阵风过,吹落槐树上的一片落叶,恰好坠在她的眉心。
痒痒的感觉传来,她打了一个喷嚏,从浅眠中苏醒过来。
顾东篱发现自己枕在石桌上睡着了,身上披着薄毯儿,脸上粘上笔墨未干的宣纸,一个喷嚏浓起了鼻涕,样子有些滑稽。
秦北行手中的书已看完大半,他从怀中掏出巾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回去睡吧。”
“啊,快天亮啦?”
接过巾帕,顾东篱擦了擦鼻涕,揉着惺忪的眼睛,总算清醒了些。
月光稀淡,灰黑的苍穹一点点柔和边缘,鱼白虽未现,露水却已经很浓重了。
擦了擦脸上的墨字,看见桌上的宣纸堆,有一片可疑的湿润……
老脸一红,她装作没事人似得整理桌面,把纸墨笔砚都收了起来:
“不睡了,好久没看日出了,等天亮,我就去给大家做早饭——嵇松龄不是还在么,老爹跟他昨夜醉酒,还是吃些清淡的小米粥,养养胃吧。”
秦北行搁下书册,掐灭了灯烛。
“好,等下我来帮你。”
包诚喝醉了,家里晨起的活儿就没人干。
水缸起水呀,劈柴捆薪呀,还有角落一栅栏小鸡仔要喂呢。
虽是城里头住,不必乡下庄户人家,可鸡蛋这种东西是日常要吃的,总去集市上买也费时费钱,顾氏就抱来了一窝小鸡仔养着,等个几个月,就能拣自家鸡蛋吃。
这么些活,顾东篱一个人做不完,秦北行自然是要帮忙的。
没什么矫情,顾东篱伸了一个拦腰,揉着有些发酸的脖子,站了起来。
她盯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倒是想起一桩事来,感慨问道:
“秋闱舞弊,抓了不少买题的考生,官府都严肃处理了,只是卖题的人,只是抓了学政衙门的一个勘印官来顶事儿,未免也太糊弄了。”
秦北行表情寡淡,漠然开口:
“浮在表面的文章罢了,不需去你我去想,始作俑者不出,大抵是这柄刀子不够锋利,撕不开那股庞大的势力。”
“你是说,太子?”
她压低了声音,非常八卦的猜测。
秦北行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