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诚搁下筷子,粗粝的手掌捂着脸,掩去悲伤之后才开口:
“人回来就好,其它如何,我也顾不上了……”
顾氏一边小声啜泣,一边拢着哭腔说话:
“她还这般年轻,难道一个人养着孩子,永远守着活寡下去么?人言可畏,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了,你我活得长久一些,还能护着她,可年纪大了,岂不是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么?”
包诚重重一叹,拍在桌案上,佯装底气:
“咱家不比从前,现在有钱了,还怕寻不到一个愿意娶篱儿的?寡妇再嫁,带着孩子和离再婚配的,肯定也不少哇,咱们放亮眼睛,替她好好寻一个!”
顾氏哪里会不知这件事,听着更加忧愁:
“她若肯,千金万金我也拿出去了!就怕小丫头认死了,不肯再嫁人哇——”
对于女儿的感情,包诚或许不太清楚,她可是明明白白的。
无论是青州城和沈澜舟,还是到了京城与玉膳公子的缘分,那一一入宫相陪,她都看在眼中,并不说破。
原以为澜舟一定会有所安排,无论用哪个身份娶了篱儿,只要俩人心心相印,情投意合,她是不会反对的。
可现在婚事未言,人却没了,更是留下怀着孕的篱儿,叫她如何生活呢?
顾氏和包诚又愁又苦,边上的小豆子沉默不言,半响后才道:
“果姐姐与一般女子不同,或许并不在乎,也无惧人言……我们身为至亲之人,只要在身后默默支持她的决定便好。”
顾氏摇了摇头:
“傻孩子,你还未见识过人言可畏……为娘的事实在心疼她呀!”
“……”
小豆子垂下眸,也陷入愁苦之中。
*
顾东篱其实并未上楼,而是靠着门板,听到了院子里的所有的对话。
深吸一口气,微微仰着头,她心中是清楚,也早有预料。
这里毕竟还是封建古代,哪怕在上辈子的现代社会,未婚生子也是不容与世人的,甚至比离异妈妈更加遭人唾弃、白眼——哪怕女孩子再有能力,有钱,还是躲不过悠悠众口,成了别人茶语饭口的谈资,冷嘲热讽的话柄。
说实话,她还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