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花落谁家(1 / 1)
没有审判,也没有什么绞刑或者火刑,都卜勒动手连行刑的器械都用不到,仅仅是干脆利落地将洛维莎·李希特的脖子扭断。
她的尸体依旧大体上保存完整,后续应该还需要让她作证,来坐实人棍儿和他们的正义性——卡莉斯特拉没有提前下达引爆某个鼠群成员的命令,这一点黛西和安格丽塔都能证明,那做这件事的很大概率就是这个女人了。
尸体是不能说谎的。
“不过你让我有些糊涂了,安妮,”都卜勒看着这位公主殿下,他有种感觉,安格丽塔刚才应该是在对比或者判断什么,但具体的内容他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你说的她活下来的机会是什么?或者说,你想听到她说什么?”
出乎雷斯劳弗意料之外的,安格丽塔摊了摊手:“这个嘛,取决于她究竟会说什么。因为实际上我也不清楚,究竟她说哪句话可能会让我劝您饶恕她。”
“但总之不会是之前那句就是了。”
吟游诗人投来了带着些许质疑的眼神:“真的吗?我没别的意思,但真的存在这个选项吗安妮?”
现在品品滋味,黛西觉得安格丽塔好像是不太满意她的回答,反而更青睐于玛丽的——但如果洛维莎重复玛丽的话,会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你瞧,黛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安格丽塔笑笑没有说话,玛丽则插嘴将黛西的怀疑堵了回去,“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场。这句话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能否明白,问题本身究竟是什么。”
关于洛维莎的死活,安格丽塔真的需要一个建议吗?
看着更加迷惑的雷斯劳弗,安格丽塔最终还是招了招手,踮起脚尖在雷斯劳弗耳边悄声开口:“其实……洛维莎擅长的领域和我有些重合,不是吗?”
安格丽塔不喜欢出现这种情况。
后续的战斗,不再需要众人继续参与了,邓肯和卡莉斯特拉稳步地将沉铁堡每一寸土地都牢牢地掌控在自己一方的手中,直至第三天的下午,最后负隅顽抗的堡垒——沉铁堡最中心的领主城堡也被攻陷,这一任的城主也成为了自当年落于理查德大帝之手的那任之后,第二位被暴力征服的沉铁堡领主。
在诸神教会、一部分投效的贵族以及死人们的证词之下,他本人和洛维莎、克里夫的尸体被一道挂上了绞刑架,不过他们并不孤单,同时被如此处理的还有寒铁卫戍队的另外几个六个主要成员——其中包括最早被雷斯劳弗击杀的那一个。
绞死他们的理由都是勾结恶魔、戕害平民、激化矛盾诸如此类,在死者的供认不讳下,就算是最同情他们的人也无法进行任何辩护。
唯一可惜的是,那些安皮瑞人虽然也被抓住了几个领头的,但尼奥尔却逃之夭夭。据卡莉斯特拉回忆,在那个歌利亚即将被杀死的那一刻,他的整个身躯都化作了漆黑污浊的浓稠黏液,无论是刀剑还是法术都无法再对他生效,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以那种诡异的形态渗进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之后在沉铁堡下水道中的搜查却也一无所获,众人只能暂且认为,这个奇怪的家伙在失利后没有于沉铁堡停留,而是尽快逃离了这片土地。
尼奥尔的变化让雷斯劳弗多少有些在意,但这里毕竟还是东伊纳萨斯,而且又不是临海地区,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值得上心的必要。都卜勒很快便不再想这个,而是带着同伴们推门走进了那原本只属于贵族们的议会,这里此刻已经争吵得不可开交了。
“看起来一场仗打完,还有另一场仗要打啊。”雷斯劳弗乐呵呵地从邓肯身边抽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而现在对于他的座次,这里已经没有人会反驳质疑了。
“你还是离远点儿的好,待会溅你一身血,”邓肯瞥了他一眼,猛抽了两口反正卷的不止烟叶的烟卷,“有些蠢货觉得他们又行了,又算是功臣了,居然想着再推举一个贵族上去——美的他们,我宁可在任上被刺杀!”
“你最好还是别死为妙,”卡莉斯特拉将两条腿交叠着搭在桌子上,和佣兵这边的几位相比,那些贵族的姿态可实在是守礼又得体,“而且我觉得你都未必是被刺杀,想想看,你要是真的当了领主,那些事务绝对能让你处理得猝死在轮椅上。”
如果真的是邓肯当选,他也不太可能放开对雇佣兵的管理,那可不止是双倍的工作量。而他这个身体——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承受不住。
“不然还有什么高见?并入到其他王国里面去?”邓肯现在也有些头疼,之前安格丽塔她们想出来的点子基本也就是全部的可行方案了,但虽然理论上“可行”,实际上却是阻力重重,没有一个是众人能够接受的,哪怕是一方勉强接受到“不反对”的程度也不行。
“嗯……邓肯先生,我有一个主意,能让大家听我说说吗?”就在这些家伙的争吵已经开始逐渐偏离主题,转而开始集中在其他人的家属身上的时候,安格丽塔走了过来,站在了雷斯劳弗身边,“虽然是推翻了前任的领主,但既然不能直接取而代之,那说到底其实还是继承权的问题。这些天我回忆了一下,在帝国,这种情况其实还是有些操作空间的,能不能让大家考虑考虑?”
现在对于任何建议邓肯都是无比欢迎的,他立刻施压让众人安分了下来,而在发现准备发言的人是安格丽塔后,几个教会代表也在瑟拉克教会和海因里希的号召下加入了整治秩序的行列。
反正由教会代管的方案早早就被否决了,他们也乐得听听在帝国这种情况是如何解决的。
见噪音差不多平息了,安格丽塔清了清嗓子,用令人信服的声音缓缓道:“正如我刚刚所说,既然不能直接取而代之,那说到底其实就可以抽象为是继承权的问题。而关于领地的继承,在帝国通常有这样的两点明确划分:即作为继承人的领主的效忠关系、以及领地本身的归属关系。举例来说,一位公爵治下的伯爵,如果继承了另一位公爵的领地,那么这位新任的公爵是否还是原来所效忠公爵的封臣;而原来的公爵又是否能够合法地拥有他封臣所继承的领地呢?”
“第一个的答案是是,第二个则是否。该伯爵在未放弃之前伯爵领的情况下依旧有向领主纳税、提供军事援助等义务,但其本身的爵位则已经变为了公爵,法理上和原本领主是平级的,而原本的领主也无权向其新继承的土地要求赋税和兵源。”
“所以,我们是否可以采用类似的、更灵活的规则来要求一位外地的贵族来‘继承’沉铁堡呢?她在这里没有根基,不会对在座的各位形成负担;而同时你们也会拥有一位合法的领主,可以抵消动荡引来的觊觎,更可以拥有因新领主继承而带来的盟友——也即是该领主原本效忠的对象。将整个利害关系变得复杂化,即便依旧有人准备打沉铁堡的主意,也会因此错失最佳的时机。”
安格丽塔这复杂的规则可以说是给众人带来了不小的帝国震撼,在伊纳萨斯,一般奉行的规则还是赢者通吃,毕竟他们的上面没有皇帝已经很久很久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您是安妮小姐,没有错吧?那么安妮小姐,我似乎听到了您采用了明确的人称代词,那是否意味着已经有了可供选择的对象呢?”
“容我丑话说在前面,您,恐怕是不行。”
“这是当然的,先生,这不合‘规矩’,”安格丽塔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我的确有一位候选人。”
“文策尔王国的窦勒伯爵,诗蔻蒂·菲茨基瓦尔女士,你们觉得怎么样?她本身是安皮瑞人、丈夫是东伊纳萨斯人、效忠于东伊纳萨斯的文策尔王国,立场上不必担心;有两名子嗣,继承人选也没问题;她的军事和政治才能也有实例作为保障,绝不会胡乱施为;此外她的子女都经过埃达丝的赐福,和拒战之境关系不差。”
“对了——当然这只是顺便一提——那两位孩子的教父,恰好是雷斯劳弗阁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