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林国珍忍不住泪水纵横,一个才年仅十八岁的姑娘所经历的简直就是非人般的生活,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断地说:“孩子,放心,从今往后,这些苦你再也不会受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妈的亲生女儿,大妈的家就是你的家了。”
“大妈,这一段时间来,看得出你与大哥对我都是真心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了。你们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亲情,什么叫做温暖,尤其是大哥,处处都在关心我、爱护我,是你们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看到了什么是未来,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孩子,你不要再说了,既然我们都已经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幸福的生活正等着我们一天天去创造呢。”
“嗯!”曾小柔强而有力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她的到来也引起了左邻右舍的七嘴八舌,有人劝林国珍说这也许就是一个圈套,这个女的是个骗子,故意用凄惨的身世来博取她娘儿俩的同情,一旦目标达到就会逃之夭夭。林国珍听后只是轻轻一笑,骗子,自己家一穷二白,骗什么呢?再说一个丫头,年纪轻轻的有必要编这么一套说辞来诓骗自己吗,自己听着不累,她编着还累呢,不经他人苦,休劝他人善。
当然,也有人提议,说她家儿子这么大了都没说上个媳妇,这不姑娘送上门了,正好配成一对,省钱又省力。林国珍虽然心中也有此意,但婚姻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姑娘不正因为婚姻强逼才逃出家门的吗,如果自己再相逼,那与她那个禽兽父亲又有何区别,人家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可不能再捅开。
自小柔上门之后,这个家庭一下变得特别热闹起来,欢声笑语不断,以往很少到她家来串门的左邻右舍也来往的勤快了,有事没事总喜欢与这个外来的妹子拉上几句。小柔也很和人缘,不论来者是谁都会大叔大妈甜甜的叫上一声。
别看小柔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而且没读过书,但很有自己的想法。她将门口空地围成了圏,盖起了鸡舍鸭舍,屋后的空地种起菜,家里虽然现在比较强,但鸡鸭生蛋可以换钱,鸡鸭也可以换钱,鸡粪鸭粪又可以给蔬菜上肥,而菜除了供给自家食用外还可以换钱,如此积累下来,不出三年,不说奔小康,脱贫是绝对不成问题。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曾小柔与陈思远竟暗生情愫,虽说两人之间的年龄相差有十岁,但比让她嫁给一个半百的老头子要强很多,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中意的男人,和自己中意的人生活在一起就是幸福,就算年龄大一点那又有何妨。
终于在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两人互相进行了表白,并将此事告知了母亲。林国珍听后激动不已,她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如今梦想成真,她怎能不喜悦不高兴呢,人生之中,可以说没有任何事比这件来的更喜悦更高兴了。
没有嫁妆,没有婚礼,没有亲朋好友的祝贺,只有天地与母亲的见证,两个人结成了伴侣。婚后,彼此心心相映,男耕女织,日子过得非常的甜蜜。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女孩,便是陈琳,又过了两年,生下了一个男孩,那便是弟弟陈军。两样,在小两口的不懈努力之下,原本破旧的土房变成了与左邻右舍一样的瓦房。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样幸福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小柔由于长期劳作,晚睡早起,加上两次生育都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以致积劳成疾,患上了多种疾病,虽然经过多方求医,但都不尽人意,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创起来的基业,不能因为自己的疾病而毁于一旦,于是杜绝治疗。
终于,在陈琳十岁那年,小柔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撒手人寰。
她的离世对于整个家庭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林国珍几度昏厥,陈思远更是五雷轰顶、一蹶不振,整日以泪洗面,数月都没能从哀痛中走出来,最终还是母亲坚强,几番劝说才将他从阴霾中拉了出来。
陈思远虽说从阴霾中走了出来,但睹物思人,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为了让自己彻底摆脱困境,他决定外出打工,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想通过时间来冲淡记忆。
他从未外出打过工,林国珍根本不放心,但他却给出了理由,如今小柔不在了,一家人死守着几亩田地,别说致富了,就连基本的日常开销都不一定能维持下去,两个孩子也越过越大,穿衣吃饭,上学读书哪一样不需要钱,如果自己不努力,不出去打工,怎样才能让这个家庭过上安逸的生活呢?
林国珍沉默了,儿子的话说的非常有道理,自己也一大把年纪了,上有老下有小,所有的重任都只有落在他肩上了。
就这样,他踏上了远方的征途。
一个月后,林国珍收到了他的来信,说他到达了珠海,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矿上做工,现在还没有开工资,等开了工资后就把钱邮回家,让她在家多保重身体,让两个孩子听话,好好学习。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林国珍便收到了他汇来的钱,整整三百块。三百块,什么概念,这比在家数月的收入还要多,看来儿子的选择是对的。
时间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儿子也不断往家里汇着钱,除了日常开销外,林国珍竟然积攒了不少,这是儿子血汗所挣来的,不能因为在手中就无节制地去使用,一个家庭要好好过日子,必须思虑长远。
转眼间,快过年了,外出打工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原本寂静的小山村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逛街的、串门的、走亲访友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差不多外出打工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可却总不见儿子的踪影。年!对于传统观念的人来说尤为重视,俗语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可见其重要性。它不但是阖家团聚的好日子,更是亲情的港湾,大年三十晚上,不论你是穷还是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几碟小菜,几杯浊酒,再听听窗外爆竹声声,既温馨又惬意。
“奶奶,我爸爸他啥时候回来呀?”看到别的孩子不是妈妈陪就是爸爸伴,孙儿陈军几乎每天都在寻问。
“快了,你看人家哪一天开始放鞭炮,你爸爸就回来了。”无法回答孙儿的提问,所以每次回答,林国珍都用这种模糊的语言来搪塞。
其实,她也在翘首以盼。
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到时候家家户户放鞭炮,孙儿再问,自己又将如何去搪塞呢?难道说这个年真的就家中一老二小去度过?
又是一天过去!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千家万户阖家团圆的除夕了。富裕的人家已经备好了年货、挂起了灯笼,甚至提前贴起了红红的春联与福字,即便普通人家也都是喜气洋洋,打着糍粑、舂着芝麻。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过去,林国珍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然而,就在她黯然神伤之际,门一下被推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
“妈,我回来了——”
是她那日思夜念、望眼欲穿的儿子回来了,一声叫声让她的心情立马澎湃起来。由于激动,她褶皱的眼角竟然溢出了泪珠。她审势着儿子,大半夜不见,儿子瘦了、黑了,不过神采却比离开时奕奕了很多。
两个孩子听到动静,也由房间里跑了出来,扑在父亲的怀里,并一个劲“爸爸、爸爸”地叫着。
气氛活跃起来,年味一下就来了,林国珍高高兴兴去准备饭菜,两个孩子则围着爸爸不停地讲述着家乡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陈军,喜气洋洋由房间里拿出一张奖状,展示着他最大的成果。
什么叫做家?这才叫做家!没有烦恼,没有牵挂,有的只是温馨,有的只是欢乐,但美中不足,若小柔还在,这个家应该更加完整更加幸福。
年很快就过去了,由于工作需要,正月初六这天,陈思远便告别家人踏上了远方的道路。
然而,就这一别,陈思远再也没有回来过,起先断断续续还能来几封信、汇一点钱,渐渐地,信没有了,钱也没有了,再后来,直接断了音讯,就连写过去的信都被退了回来,原因是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