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一个字音消失在喉齿间时,她已经收敛好自己脸上的情绪。
身后的仿真机器人也传来第一阶段的提示音,提醒两人现在已经超过了第一阶段的时间。安然不耐地啧了一声,却还是在提示音中一口气将没有喝完的苦菊汁灌下肚去。
“至少应该是机器人用温和的类人嗓音提醒我,而不是这种非人的声音!”她似轻似重的抱怨一句。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人现在算是在管控期,就连终端的使用也要时时监控,更何况出门时间过长?
牧昭猜测她的抱怨只是来自于这样非人的提示音后被吸引过来的目光,这太招摇了。
编号仿真机器人都是比较早期的研发品,这个时期的仿真机器人并不受到后来的格斗限制,不管是防御力还是武力都很高。
他们固然可以发声,但并不具备足够丰富的情感,反倒不如这样的提示音来得方便。
毕竟他们只是做监管的作用,这些地方有些瑕疵也无伤大雅。
有知情的人投过来的目光变得莫名起来。
“回去吧。”
他率先起身,将边沿的杯子微微推回,很快就有机器人来将杯子收走。
第十区的街道并不是中心星最宽阔的,但禁飞高度却是最大的,私人出行远没有公共出行来得方便。
各类公车在最中心的大道疾驰,地表的绿化采用的是最为普通的绿植,还有机械定期检测,避免任何异化发生的可能。
模拟的天空展现万里无云的景色,幕布般的广告牌上显示的是研究院最新研发出的“亲民产品”。
灯影因为广告的存在参差错落,投射到广场反光的地面。
她看了一眼时间,八点,正是第八区黑夜降临的时间。于是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很快就黯淡下去,升起繁星点点的夜幕。
夜幕参照的是太空景象,人工加成的色彩固然绚丽多彩,却跟古籍中“繁星点点”的形容有很大差距。
建议出行的本意是为了散心,但牧昭跟着她停在广场上瞭望几乎被遮挡了一大片的天空,发现并没有达到这个目的。
这让他感到一丝沮丧,但他还是很好收敛了自己的神情,不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这个模拟屏上有一丝裂痕,那颗恒星的位置错位了。”
她手指遥遥指向一点,他顺着她伸手的方向去看。
这样的天空他见过无数次,也出现在中心星头顶无数次,但他还是找不出任何的分别。
他将视线收回来,看见她隐隐带着点兴奋的神情。
他后知后觉,她站在这里并不是在消化情绪,而是察觉到头顶虚拟天空的错漏。
她会因为这些事情有自己的情绪,但不会为此消沉和纠结,她只做自己的事情,就像现在。
“这应该是研究院下面的[督察部门]负责,这可是个严重的错漏。要是裂痕增大,引来沙暴第十区可就完了。”
终端被第一时间拿出来,随手将眼前的问题上报,她本就是研究院的人,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走吧。”
明明嘴里说着是大事,但就从举止上来看又更像是小事。
他试图从她的言行中揣测她的心理,却发现不太办得到。她身上并不存在在保护协会长大的那些Omega一样的懵懂和盲目。
但也不像那些野蛮生长的omega一样愤世嫉俗。
她似乎只做自己。
因为那通通讯,两人的管控期会加长,但因为她还有一趟海岛星的行程,几番申请下来,仍然要待上十天。
章露他们在三天后已经获得了绝对的自由,并且和安然再次商议了关于金钱方面的事情。
老实说他并不是故意的,但他们两人的谈话声就在大厅中,他最远也只能走到外面的花园,这个距离即使他通过播放音乐让自己分心,但还是能将对话听清。
当然,这也索到的寄语花图片做对比,企图寻找出什么不同。神情很纠结,也很苦恼,显然是看不出什么区别。
无所事事的日子对于两人来说都很难熬,除去第一天出去了一次,后续都默契地待在房子里,用棋局打发时间。
流传至今仍不衰败的娱乐文化自然有它独特的魅力,两人前前后后尝试了不同的类型和玩法,至今没有比出输赢。
甚至尝试了房子里随意摆放的虚拟游戏卡,最终因为并不真实或者漏洞百出的游戏场景而放弃。
安然无法接受游戏布景中沙漠场景随意出现的长春花,牧昭无法忍受npc人物格斗时脱离人体学的抽象派打斗方法。
两人似乎在游戏领域都没有什么天赋。
“这也算是仿真花的一种。”
她知道他这是在没事找事打发时间,也跟着蹲下来。日光下莹白的手指捏住寄语花最外围的花瓣。
这都是这些花园里常见的仿真观赏花,现如今的人类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在中心星养活这些花草,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做点缀。
稍微用了一点力,浅金色的花瓣边缘便微微变了形,露出发白的花身。
这个举动让牧昭心中一慌,下意识就去寻找花园中的摄像头,揣揣道:“这会不会不太好?”
莫名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但真正的贼不仅不心虚,手上还更用力了些。
因为不是真花,这样的力道并不能真的将花瓣扯下来。但能让花瓣上的颜色泛白,脱离本来的形状。
“没有外力的话它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寄语花确实是很漂亮的观赏花,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并不奇怪,但是活体一般都只能在源发地和实验室才能看见。
这花不好养,离开源发地很难存活。
她边说边松手,往后退了一点方便他能凑近将变化看得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