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暜看到狗市的商贩过来,随手拿出把五铢钱来。大方说道:“这狗,我家财神喜欢,买了。”狗贩欢天喜地谢过杨暜走了,小奶狗最多值五个五铢钱,杨暜给他的足足有二十多枚。阿瑶非常喜欢小奶狗,抱在怀里不撒手。她的旧衣服被杨暜割破了,最近都穿着杨暜的衣服,有些不合身。路过衣行、靴行时杨暜逼着她买了两件新衣和两双新靴先临时穿着,还订做了几套衣服和靴子给她,没办法,阿瑶实在太过瘦小,尤其是玉足之娇小,只能穿上店里的童靴。 阿瑶其实是个很节俭的女孩,杨暜陪着她逛了整个时辰,路过数家首饰行,绢布行,一副任她挑选的样子,她都只是看看,从未主动要过任何东西,倒是杨暜逼着她买下了几样胡商的首饰,戴上以后更把阿瑶衬托的人比花娇。
带着心满意足的阿瑶来到青烜酒肆,舅舅不出意外还在观察少女踩曲,应该是生怕出什么意外影响了青烜酒的口感。他有点诧异的看了看阿瑶,便释然的笑笑,心照不宣的和外甥打个招呼,杨暜估摸已经临近酉时了,和舅舅说阿瑶就是带来传授酿酒技术的人,请他代为照顾,过些日子来接她。和阿瑶也交代一番让她好好养伤后,便带着吕德华往东边的生铁肆赶去。
尉迟氏生铁肆在生铁行中铺面位置最佳,也是占地最大的一家,看来尉迟家的财力相当雄厚。进入店铺后有奴婢引着前往生铁铺里的生活区域,吕德华自有人接待,尉迟府上奴婢接过他们带来的酒,带着杨暜进入到一间奢华异常的房中,发现李靖已经到了,还带来了一个同样二十多岁的微胖青年,尉迟咖坐在主位上陪客。见杨暜进来,忙为他引见:
“杨暜小兄弟,这位是我那天说过的表弟韩世谔,字子通。今年二十有五,承袭了舅父新义郡公的爵位,现任正六品的翊师将军,听说我遇到几位俊杰,刚好一起来凑凑热闹。”
“久仰久仰,早就听说韩公家公子威名,不想今日见面更胜闻名!对了,刚才看大家在说什么,似乎很是热闹?”杨暜虚伪的应道,也不知是谁前几天还把人家老爹称为“裴擒虎”的,官二代就是不一样,比李靖还要小二岁,已经是正六品的官了,理论上都够出任下郡刺史的,也就是后世差一些的地市领导了。
韩世谔见到只是个头上裹着伤布的俊秀少年,矜持的略微拱了拱手,口中谦逊几句。
尉迟咖也站起身来说道:“我与子直、药师都是朝廷武官,刚才大家正在说讨伐高句丽的胜败。”
李靖抬头先是真心赞叹:“那日在利人市见识了杨小兄弟的杏林圣手,哪知去了史世叔府上才知道比起你的军略来,那竟是小道尔!”然后愤愤然的说道:“你那份军略陛下虽然未曾细看,但是朝会后陛下对太子、晋王、两位宰相和六部尚书问起,被晋王和右仆射杨素抓住‘圣旨已下,不容轻改’含糊过去,真真是气煞人也。幸亏有太子殿下为你仗义执言,陛下才给了你个从八品散官,若是陛下采纳了你的《十策》,最低也会给你个正七品实职官。不过你这从八品的官也要注意啊,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右仆射进言让太子殿下和史世叔成为了你的‘荐人’,若是做不好,是要连累到他们的。”
“贱人?”得到大唐军神肯定的杨暜本来也有一丝自得,听到这两个字一脸懵逼。
“‘荐人’就是推荐你任职的人,你的升赏、谪罚都会影响到他们。”李靖解释道。
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又欠了太子一笔大大的人情债,唉,头痛。岔开这个话题说道:“前日药师兄和尉迟恭兄弟不是有些好奇我的药酒么,今日特地带来一些能饮用的来。”
“哦?杨兄弟出手自然是不凡的!”李靖非常捧场。
“何种佳酿,韩某也是嗜酒之人。”韩小胖似乎也想要真心结交了。
“来来,咱们到后堂来,我已经准备好了酒席,我儿尉迟恭腿上有伤,也提前去那边等待了。”尉迟咖作为主人发出了邀请。
“难怪不见尉迟兄弟,刚好要看看他的伤恢复了几分。那就叨扰伯父了!”杨暜特意提了提这茬,砸实自己的功劳。
来到后堂酒席上,果然尉迟恭已经在座了,只是他腿上有伤,无法盘腿或跪坐,只能拉了张交床坐在一边。杨暜走上前去,为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看到擦伤基本已经结痂,固定的腿骨也没有松动,松了口气。尉迟恭的黝黑脸庞始终保持着憨憨的笑,似乎一点也没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众人纷纷入席就座,杨暜也不失时机的拿出了准备好的“青”,“烜”两种酒。说道:“这是我舅舅新酿造的两种酒,一种比较清雅淡然,一种比较浓烈,咱们可以先尝尝淡酒,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之后再饮烈酒不迟。”
尉迟咖挥了挥手,示意奴婢上菜,实际上席间已经摆上了很多冷脍之类,所谓上菜上的是热菜,因在座的还有杨暜和尉迟恭两个未成年人,所以酒席并未安排时下流行的歌舞表演而是准备了助兴的“投壶”、“筹令”两种游戏,投壶就是把箭往壶中投的一种简单游戏,筹令则稍稍复杂一点,是先准备一个筹筒,然后在酒筹上写下特定的指令,如把一杯酒几等分,根据“饮”、“劝”、“来”、“放”,筹令喝不同的量,还有“未婚者饮”,“肤白者饮”等等个体或群体性筹令来饮的玩法。由受伤的尉迟恭担任“裁判”,杨暜担任“书记”。
尉迟家财大气粗,这宴席也是奢侈异常,各种奇珍野味层出不穷,杨暜惊奇的发现,当下人居然用羊肉来做“脍”,就是生肉片,味道比较新鲜,一点也不腥膻。席间大家对“青”酒赞不绝口,公允评价其已超风靡大兴城的“石冻春”。这时,杨暜拍开了“烜”酒的泥封。浓烈的酒香瞬间飘了出来,韩小胖鼻子抽了抽,道:“有未饮先醉之感,定是极烈的酒。”其他众人也都颔首称是。
半个多时辰后,其中酒量最好的韩世谔说话舌头都打起了结,抽噎着反复哭诉先父韩擒虎英年早逝,甚至主动爆料他是嗣子身份的遗憾。酒量最浅的李靖李药师已是横卧于地,酣然入睡。年纪最长的主人尉迟咖勾肩搭背搂着杨暜一个劲要与他义结金兰,还好尉迟恭因伤只浅饮了一杯,拼命阻拦之下才阻止了老爹斩鸡头烧黄纸的荒唐行为,不然以后自己就要多一个比自己只大一岁的叔叔了。看到大家都已尽兴,杨暜叫尉迟恭唤来家人,送韩世谔和李靖回府,临别还说正在研制几样好东西,待试制成功后,定会专门送请柬给各位过府饮宴。安排好醉鬼们之后,深知高度酒厉害的杨暜没有喝醉,带着吕德华自行返回平康坊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