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见儿子被训,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孩子爱练功就让他练吧,总好过那些走鸡斗狗之徒,成天就知道给家里招惹是非。”
李存叙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只是习惯于严加训斥,毕竟文人讲究勤以治家,对待小儿辈严厉些总没坏处。
他清了清嗓子,道:“坐下吃饭吧。”
文人虽大多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李夫人极得丈夫的喜爱、敬重,在没有外人时也不讲究这些礼仪。
她夹了一只鸡腿给李墨石道:“墨石啊,听说这练武耗气血,你平时可得注意点儿身子。补药什么的也尽够买,没银子了就去账房里支,娘都交代过了。”
相处五年,李墨石对这位娘亲也生出濡沫之情,他夹起鸡腿猛啃一口,三两下咽下去后道:“放心吧娘,你儿子现在好着呢。”
“好什么好?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这孽子成天窝在房中,难不成想练成个武痴、独夫?”
李存叙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对长子、次子都痴迷“歪门邪道”深恶痛绝。
李墨石赔笑道:“爹爹说的是,等过两年孩儿一定痛改前非,定不会让老李家后继无人的。”
“孽子……”面对态度端正、实际却冥顽不灵的小儿子,李存叙着实没什么法子。他叹了口气后道,“用完饭跟我去书房一趟,为父有话交代你。”
“有什么话老爷不能当着我面说?”李夫人担心丈夫要教训孩子,软中带硬地顶了上去。
李存孝哭笑不得,道:“不过是带他去见见世面,夫人多心了。”
“最好如此吧。”李夫人将信将疑地瞥了丈夫一眼,转而温声和气地对李墨石道,“儿啊,跟你爹爹出去的话一切当心,真有什么难以解决之事,尽可告诉为娘。”
李墨石连连点头,李存叙听出话里行间的威胁之意,不由得摇头苦笑。
一刻钟之后。
李墨石来到书房,进门便嗅到一股清幽淡雅的茶香。
此时李存叙正冲泡茶具,头也不抬地招呼道:“过来坐。”
李墨石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家老子对面,眼观鼻,鼻观口,默然不语。
李存叙洗了一遍茶后拈出一只小盅,斟了浅浅一层茶汤后递给李墨石。
李墨石一口抿尽,砸巴一下嘴后赞道:“好茶。”
“你也分得出好茶劣茶?”李存叙带着淡淡的轻蔑扫了次子一眼。
李墨石笑道:“能入爹爹法眼,经您老人家亲手调制,再劣的茶也是别有风味。”
“哼哼。”李存叙嘴角一勾,眼中掠过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心绪。
他再次给李墨石斟满茶盅,道:“明日晚上,随我去县尊府上走一趟。”
“张伯伯?”李墨石话刚出口便觉不对,连忙改口道,“咱们家与县尊不是淡了来往么,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李墨石口中的张伯伯便是云盘县县令,张太云。
此人与李存叙乃是乙榜同年,之后余力未尽,再次高中乾嘉十五年的甲榜进士,后外放至云盘县任七品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