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微微拧眉,若是寻常时候自该训斥叶卓华,只是现在,回给叶卓华的,不过是一阵沉默,而后一声叹息,“这事,老天爷自会安排。”
得了顾父这句话,叶卓华便都明白了,一切自在不言中。
只不过,之前叶卓华对顾父耍心思的事,到底在顾父心里留了不好的印象,不若何至于到现在才登门商议朝堂的事。
叶卓华将帕子收了起来,抬头望着顾父,“父亲觉得,太子殿下是否能成为明君?”
顾夭夭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收敛的情绪,面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是在闲坐罢了。
送信的人,是侯府的死士,交给顾父后,便自尽而亡。
这若是出自侯府,那便是文候出事的时候,让人送来的。
“若父亲信得过小婿,这帕子交给小婿处理。”叶卓华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将东西放在他手里更合适。
顾父微微拧眉,到底还是将帕子给了叶卓华。
若是,有人冒充文候,送这东西便是冲着顾家去的。
只是,只要顾父将这帕子烧了,便死无对证,若真是针对顾家,是否又太简单了些。
就算没有,在他们心里,也不认为,这话会是华夫人说的。
原本,顾父跟前就顾夭夭一个孩子,叶卓华作为女婿,该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
文候去世三日,朝臣都要去吊唁,顾夭夭挑了一身花青色小袄,穿着素淡,正适合这般场合。
今日,太子又着令朝臣休沐一日,可见对文候去世的哀伤之情。
顾夭夭也没多问,顾父难得过来一趟,自然得留下来吃顿饭。
顾父是武将出生,虽没有文臣那般细腻,可也能瞧出一二来。
与顾夭夭说话,她想起什么便说什么,交代事不见有片刻犹豫,可见,在府里是做惯了主的。
今日叶家温的酒,好似都比别的府上的,劲要小,顾父一口口的抿着,也不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
脑子全都是每日碰着下头的人,他们都在夸自己这个女婿厉害,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现在想想确实也是不错。
“等等。”出门的时候,叶卓华将人唤住。
顾夭夭停下脚步回头,却瞧着叶卓华的视线放在自己的头上,而后,从袖子里取出来了一根,赤金的簪子,将顾夭夭束发用的白玉簪子换掉。
“又与他家没有亲戚,穿的这般素淡,与穿孝有什么区别?”一边将簪子换下来,一边还在那嘀咕了句。
顾夭夭无奈的斜了叶卓华一眼,“你瞧瞧我这浑身上下,可见一点白了?”
怎就成了穿孝了?至于这白玉簪子,平日里她便喜欢,与今日这场合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簪子与衣服正好相配。
“你与他侯府有什么关系?你还想着穿白?”叶卓华冷哼一声,不满的继续嘟囔。
顾夭夭这觉得叶卓华这胡搅蛮缠的功力又长了,懒得与叶卓华在说话,招了夏柳过来,让她给自己瞧瞧,这发丝可乱了?
就叶卓华那笨手笨脚的样,莫要将自己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鬓给折腾乱了。
待收拾妥当,顾夭夭抬头瞧着叶卓华还一脸的不悦,不由的哼了一声,“再端着,可就不像话了,不过是想送个簪子,难为你寻这般借口。”
被顾夭夭这般一说,叶卓华的脸色就更差了,“看破不说破,我不要面子了?”
两人都成亲大半年了,自己送个东西,还得思量再三,寻了千万种理由。
可确实,他是怕顾夭夭不喜欢,之前送她的东西,一件是送到当铺,一件经过好几人的手,现在总才消停了。
叶卓华是怕顾夭夭再折腾,可虽知晓顾夭夭不缺这东西,还是忍不住给顾夭夭做些,好像,顾夭夭戴着自己送的格外的好看。
“既然要面子,不会不送?我求你了吗?”顾夭夭顺嘴便来了句。
只是手,忍不住放在簪子上,她从铜镜里瞧了,这簪子也配自己今日穿的衣服。
而且,她与侯府也不是什么亲戚,只要不穿红戴绿的便可,这头饰也没那么多讲究。
“成,是我一厢情愿。”叶卓华虽说抱怨着,可上马车的时候,很自然的伸出了自己胳膊,扶着顾夭夭的上马车。
顾夭夭的手搭在叶卓华手上,在离着叶卓华最近的时候,小声的说了句,“我挺喜欢的。”
“你说什么?”叶卓华眼睛一亮,赶紧追着顾夭夭上了马车。
顾夭夭侧头看着叶卓华,好似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兴奋,“我说,这簪子不错,我挺喜欢啊。”
“说的簪子啊?”叶卓华拉长了音,将失落直接挂在了脸上。
叶卓华的样子自都收在顾夭夭的眼底,顾夭夭却什么都没说,转头看向一边,只是那面上的笑意,是怎么也隐藏不了。
良久,听得叶卓华一声叹息,“罢了,你若喜欢簪子,我常送你。”
总归,愿意收自己的东西也是好的。
而后,抬起胳膊将顾夭夭揽在怀里,“左右,不管你欢喜不欢喜,总是跑不了,一辈子还很长,我总能让你,喜欢上除了簪子以外的东西。”
顾夭夭顺势靠在叶卓华的肩上,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你说的没错,我觉得,厨娘,步摇,铺子,银子,我都会喜欢。”
“顾夭夭!”叶卓华咬着牙低低的唤了句,瞧着顾夭夭的面色如常,忍不住,直接咬上了顾夭夭的耳垂。
顾夭夭的身子猛的一僵,“叶卓华,你再胡闹你信不信我将你踹下去!”
叶卓华没有答话,不过好歹不说总是不再有其他的动作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叶卓华将顾夭夭扶下来,抬头瞧着侯府大门,那入眼的白色,总让人无端的升起一丝悲伤。
今日过来的人很多,大门敞开,下头的人只说着请,也不必特意领着,直接一直走,便能到正厅。
来这般场合,自然不好再拉着手,显示自己多么恩爱一般。
叶卓华一身灰色,先顾夭夭一步走,顾夭夭双手抬起,立于他的身侧。
两人皆一脸肃穆,与马车上,判若两人。
“叶大人,叶夫人。”路上遇着人,对方低声打招呼。
今日虽来的人多,可是却听不得一丝吵杂,大家都自觉的放轻了声音,便是连脚步,都迈的比寻常要缓。
走了片刻,便到了灵前。
文候的棺木,镶了金边,四个角落还放着夜明珠,说是能为亡灵指向通往光明的大道。
寓意是好的,只是,有没有作用谁也不知晓。
华夫人被下头的人扶着,立在一旁,白色的衣裙将整个人衬的脸色更加难看。
而如韵郡主跪在灵前,不停的往盆里添着纸钱,只是双目无神,便是连与她过去说节哀的人,也都当没有瞧见。
不过大家却也理解如韵郡主的心情,父亲突然间去了,而今日,原该是她入住东宫的日子,可是出了这般事,太子不可能不顾她的孝期,而与她成亲,是以,这亲事,也让人糟心。
顾夭夭与叶卓华为文候上了四炷香,而后让下头人领着,先到华夫人跟前,说了句节哀。
华夫人慢慢的抬起眼来,看着顾夭夭也不吱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点了点头,重新垂下眼去,浑身上下,了无生机。
早就听闻,华夫人近来身子不好,文候的事想也对她是一个打击,如此颓废的,便是上辈子顾夭夭都没瞧见过。
而后,顾夭夭被人领在如韵郡主跟前。
如韵郡主到底还未成亲,叶卓华便跟在顾夭夭身后,与她保持距离。
“郡主,节哀。”顾夭夭低声,说了句。
如韵郡主听着顾夭夭的声音,手下突然用力,那烧纸的盆被她摁的翻了过去,盆里的纸钱全数的倒了出来,火苗就落在她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