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茶室。
林师爷与冯和尚从隔壁回来,与霍五、杜老八等人说话。
进了腊月,过年就不远了,看似太平,可谁也不敢真的懈怠下来。
“新兵大营那边还得好好操练,回头再安排他们出去转一圈。”
霍五对杜老八道。
“去太平府?”杜老八对芜湖美食还念念不忘,不由来了兴致。
太平府挨着的地方州府,还是朝廷治下,滁州军想要扩张地盘,少不得一战。
“不去太平,去庐州,还有扬州与镇江!”霍五道。
因马寨主提了打寿州的事,霍五就颇为上心。
如今滁州军势力不错,可不管是地盘还是兵卒人数,还是比不的蕲春军。
总这样防守,等着蕲春动静,也让人憋闷,主动进一步,将战火拉到现下滁州军占领的七州府之外,说不得正是破局之法。
林师爷性子却是稳妥,不免担心道:“真要是三方都动了,咱们怕是应付吃力。”
镇江那边与苏州几万江南驻军就隔着一个常州府,扬州挨着泰州,如今驻扎着泰州白衫。
之前滁州军从镇江撤军,没有继续打常州,就是因防备泰州与蕲春方向。
霍五道:“过年或许是个好机会去,咱们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能真的闲着,这样干等着蕲春与泰州做大,以后局面只会更艰难。”
不管是官兵,还是反贼,过年都容易松懈下来。
之前霍五更看重蕲春军,并没有将泰州白衫放在眼中,可是经过霍宝私下提醒,他也明白过来不能让泰州白衫做大。
泰州白衫临海有盐矿,不缺钱,缺的是地盘与人口。
滁州军占了大半个淮南,也堵住泰州西边的路,东边临海,北面是河南道诸白衫军,泰州白衫扩张的方向就剩下江南。
要是他们先一步过江,占了苏松之地,就对滁州军造成威胁。
可要是打,暂时也没法打。
三方势力,一动就容易失衡。
林师爷想了想,道:“过年了,热热闹闹的日子,咱们往各地‘进贡’!”
如今各地白衫军,除了亳州小教主称帝之外,还有蕲春寿天万称帝,还有一位称王的就是占据三州之地张元帅张诚,自称“诚王”,国号“大承”。
杜老八不解道:“亳州有小教主在,明面上还挂个正统,咱们进贡也就供了,怎么旁的地方还要进贡?”
“不‘进贡’,怎么显得泰州方向势大!”
林师爷抚摸着胡子道:“不仅要‘进贡’,还得比亳州多。”
杜老八瞪着眼睛道:“那是作甚?咱们不是挂在亳州那边么?”
林师爷淡笑道:“‘诚王’势大,我等不得不交好。”
“啊?他不是就占了三个州,地盘比不得咱们啊,咋就势大了?”
杜老八越听越糊涂。
况且去年、今年江南道、淮南道大旱,张诚所在占的三个州,都算是重灾区,并不得滁州情况好多少,粮食减产,丁口流失。
林师爷没有回答。
霍五与冯和尚却是听明白了。
霍五笑道:“也好,‘进贡’就进贡!”
实在是河南道挨着京城,朝廷不会任由河南道混乱,估摸着又要开始派大兵平叛。
“诚王”的名头响了,转移朝廷的注意力不是坏事。
要不然朝廷真要将亳州小教主当成重点剿灭,滁州军也不能干看着。
冯和尚挑眉道:“可使扬州诸商往泰州‘进贡’!”
扬州商会本就与张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们做个中间人,也是滁州军的诚意。
至于“诚王”得了“贡品”后会不会觉得天下无敌,图谋扬州,那就无所谓。
有邓健在扬州,他们想要送人头,那也成全他们。
马寨主与水进过来,就听到这个决定。
马寨主听了心动:“泰州有盐缺粮啊!”
滁州军如今盐也不富裕。
霍宝名下有两个盐场,可都在松江,如今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要经过朝廷地盘,运输并不方便。
泰州的盐,却是直接可以运到扬州,随后过江。
只是再缺盐,马寨主也舍不得用粮食去换。
双方是敌非友,用粮食给泰州军养兵,那是给自己埋祸。
“实在不行,用银子跟泰州买盐?”
马寨主问霍五道。
“想买就买,别舍不得,缺盐也不行,反正咱们银钱也够。”霍五痛快道。
有陵水的银矿在,滁州军银钱上还真是不算紧张。
只是根据陵水那边的消息,陵水的银矿大小有限,之前被韩将军开采了半年,如今滁州军过去又全力开采,估摸着到明年就挖得差不多了。
水进则是有些疑惑:“这……这泰州军也要交好,那以后还与谁打仗去?”
台州袁家兄弟之前来金陵,主动与滁州军交好。
这泰州军也与滁州军交好,那岂不是说这两面都不能打仗了?”
霍五道:“一码是一码,等到能打的就是就打了。”
蕲春军是滁州军首要敌人不假,可他们之前在杭州大败,“东征”失利,随后就在“南征”与“西进”,与滁州军中间还隔着好几个州府。
泰州军却是不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今留着他招摇,只是为了吸引朝廷火力。
自打滁州军进金陵,就往京城派了好几拨人马,为的就是掌握朝廷剿匪消息。
只是之前朝廷上,还在为立太子之事扯皮,并没有派兵的计划。
说完泰州事,霍五想起军校那边,问马寨主、水进:“林先生与冯兄弟早就回来了,你们咋这么晚?选出来了?”
马寨主笑道:“我直接叫人考试,当场判卷子,选了四个队长出来……老朱第一、林平安第二、何匀第三、小朱强第四……”说到这里,看向林师爷:“先生,平安这小子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打个下手吧?”
之前马寨主就提过要培养新人,如今他身边的都是老伙计,也得培养几个小年轻。
朱都尉不用说,与马寨主年岁相仿,不算年轻了。
何匀是士绅子弟,与滁州军牵扯太少,可以放在地方吏治,不宜放在军需总后勤要地。
朱强是霍宝的人,年岁在那里摆着,眼下能顾好童兵那一摊已经不错。
倒是林平安,十七、八岁,算盘也扎实,又是林师爷养孙,在蟒头寨长大,身份年岁都合适。
孩子争气要出头,林师爷自然乐意之极:“那还真是求之不得,能得六爷调教,是平安福气!”
霍五在旁听了,就道:“老六要教平安,那就是给他们爷俩的缘分,等转年军校结业,先生就预备份拜师礼吧……不是我为老六吹,能学的老六三、四成的本事,平安小子日后就错不了!”
这是想让林平安拜在马寨主门下做弟子。
师徒父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马驹子长歪了,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日后也不指望她能孝顺好马寨主。
自己的兄弟自己疼,霍五怎么会让马寨主落到“老无所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