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这便是内外姓的区别，是刻在撞钟门骨血里的规矩（1 / 1）
彰泰离开三里镇时，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热闹的镇子，眼底闪过一丝留恋，随即被决绝取代。
为了灵树前辈的长远计，撞钟门这趟浑水，他必须蹚下去。
一路御气疾行，越靠近撞钟门山门，空气中的压抑便越重。
灵脉争夺失败的阴霾挥之不去，连过往穿梭的弟子都少了往日的意气，个个面色沉郁。
路过听说门内弟子，将一天峰灵脉是长盛大陆最大灵脉的事情传开，彰泰似乎懂了这番压抑。
也懂了。
途经属地内的城镇时，更能看到修士们强征粮税、搜刮资源的景象。
显然，宗门将灵脉争夺的失利，转嫁到了属地百姓身上。
“就算与修行无关，但财富，没人不喜欢...”
“不知道三里镇，宏阳郡会不会受到影响。”
彰泰一路想着，一路前行。
“吱呀——”
山门厚重的青铜门缓缓开启，守门的两名弟子见着彰泰，先是瞳孔骤缩。
像是见了鬼一般，随即连忙拱手，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彰长老，您……您回来了。”
彰泰点点头，语气平淡：“嗯，回来了。”
他径直往里走，心中却暗自留意。
这两人的反应，分明是以为他早已死在一天峰。
看来，撞钟门内部怕是早已将他视作弃子。
按规矩，他需先到老祖殿向钟此南报平安。
刚走到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铜钟般沉闷的语调撞得空气都在发颤。
“……灵脉丢了，再不想办法，底下的弟子都要生乱了！”
这是钟此南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急躁。
“急什么。”另一道声音响起，阴沉沉的，像青铜钟被水泡久了生出的锈味：
“赤霄门占了灵脉，未必能安稳守住。咱们先把内部攥紧了，总有机会……”
彰泰正凝神细听，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冷喝：“外面的，进来！”
他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殿中并列坐着两位元婴老祖，左侧是钟此南。
除了赤霄门外，其他三宗皆是两个元婴镇守的配置。
右侧坐着的则是钟此煌，一身灰袍，面容瘦削，眼底像蒙着层薄雾，透着说不出的阴郁。
正是撞钟门的另一位元婴，常年闭关，极少露面。
彰泰对着两人深深拱手：“弟子彰泰，见过两位老祖。”
钟此南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没想到啊，你这命还挺硬，居然没死在一天峰。”
彰泰垂着眼，语气恭敬：“托宗门鸿福，古祖保佑。”
“弟子坠崖后在山中躺了几日，侥幸捡回一条命。”
钟此煌忽然转头，目光落在彰泰身上，那眼神像冰冷的铜钟内壁，带着审视：
“这便是那位外姓长老？”
他说话直白，不带丝毫寒暄。
彰泰连忙再次拱手：“正是弟子。”
钟此煌缓缓点头，竟露出一丝赞许：“擂台大战，你虽未能胜，却也算为宗门出力了。有功，该赏。”
彰泰心头一动。
他与这位钟此煌见面不过三次，对方向来不问俗事，今日竟主动提及赏赐？
钟此南闻言，脸色微沉，却没反驳。
只是摆了摆手，语气不耐烦：“五枚四品‘固脉丹’，再加钟山禁地修行一月。领了赏，便退下吧。”
这赏赐远超彰泰的预期。
不，赏赐本身就超出了彰泰的想法。
擂台输了，还有上次，破天荒头一遭！
四品丹药对结丹修士而言已是珍品，钟山禁地更是撞钟门灵气最浓郁的修行之地，以往只有钟姓嫡系才能进入。
他按捺住心中的疑虑，躬身行礼：“谢两位老祖恩典。”
转身退出殿时，彰泰的眉头悄然皱起。
撞钟门向来是钟此南一言堂，钟此煌极少干预事务，今日不仅开口，还主动赏他，钟此南竟也默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彰泰默默在心中提了个醒。
他顺着廊道走向丹房领赏，沿途遇到的钟姓弟子投来的目光各异，有惊讶，有不屑，还有几分难以捉摸的探究。
彰泰领了丹药和青铜碎片，没在宗门内多作停留。
撞钟门的殿宇廊道间，钟姓弟子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人不自在。
他本就与这宗门格格不入，如今以一个外姓身份获准入钟山禁地，更成了众人眼中的异数。
关系还算不错的几个师弟，又都是外姓，早早被派到了各处....
与其面对那些探究或不屑的眼神，不如早日入禁地潜心修行。
一月时间，抓紧机会，能够将撞钟门功法以及仙树赠与的功法更进一步。
后山的入口处，两名守山弟子正擦拭着架上的青铜钟，见彰泰走来，顿时愣住了。
“彰…彰长老？”其中一人下意识挺直了腰，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您这是…要去后山闭关？”
彰泰点头，轻拍储物袋，手里瞬间出现一块刻着钟纹的青铜碎片。
两人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青铜碎片，那是进入钟山禁地的凭证，除了钟姓嫡系，他从未见外姓修士持有过。
彰泰随即将青铜碎片递过去：“嗯，按老祖吩咐，入禁地修行一月。”
两名弟子连忙接过碎片，翻来覆去地查看，指尖抚过碎片背面的灵纹，又抬头看了看彰泰。
目光在两者间来回游移，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钟姓”的痕迹。
半晌，确认碎片无误，才双手捧还，躬身行礼的姿态比先前恭敬了数分：“恭喜彰长老，得以入禁地修行。”
他们虽不知老祖为何破例，却也明白，能踏入钟山禁地的，绝非寻常修士。
其中一人拿起木槌，在火架上的青铜钟上敲了三下。
“铛…铛…铛…”
厚重的钟声穿透山林，原本通往后山的寻常小路旁，忽然有青铜光晕流转，一道新的小径凭空浮现。
小径两侧的岩壁上，竟隐隐传来细碎的女音，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吟唱，调子古老而神秘。
彰泰抬眼望去，心中了然。
这便是钟山禁地的入口了。
钟山禁地源自撞钟门古祖，传闻古祖尸解飞升前，以自身道骨为基。
布下一座通天阵法，里面包含数千大山，后被历代老祖拆分，将阵法碎片分置，化作供嫡系修行的禁地。
这女音吟唱，便是阵法自行运转时的异象，据说与古祖残留的意念有关。
“长老请。”守山弟子侧身让路。
彰泰举起青铜碎片，对准那道小径。
又是三声钟鸣响起，清脆而悠长。
小径上的女音陡然变了调子，从低吟转为欢欣的哼唱，像溪水流过玉石，悦耳动听，片刻后便渐渐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小径。
身后的入口在他踏入的瞬间悄然隐去，女音彻底消失，只剩山林间的风声与远处隐约的钟鸣。
彰泰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无人跟随，才转过身，顺着小径往里走。
彰泰顺着小径往里走，脚下的青石板泛着青铜光泽，每一步都像踩在凝练的灵力上，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可越是深入，心头那股复杂的滋味便越浓。
钟山禁地……他来到长盛大陆，在撞钟门待了近八十年，这四个字向来只存在于钟姓修士的闲谈中。
外姓弟子哪怕修为再高，结丹再早，也休想踏进一步。
长盛大陆分部，钟姓修士只要结丹便能挂长老职，哪怕资质平平，也能分到肥厚的属地。
而外姓如他，拼死突破结丹，依旧是边缘人，连参与核心事务的资格都没有。
“外派镀金……呵。”
彰泰低声自嘲。
书院中，撞钟门，结丹修士多如牛毛，外派到这些低阶大陆，倒成了钟姓弟子的捷径。
他们在这里轻易便能获得高位，享受资源，而外姓修士，不过是他们巩固地位的垫脚石。
就像现在，长盛大陆的撞钟门，光结丹修士便有三四十位，加上擂台陨落的，剩下的……哪一个不姓钟？
他正思忖着，眼前的小路忽然豁然开朗。
只见无数青铜色的山体碎片倒悬在空中，大者如楼宇，小者似磨盘，表面刻满了古老的钟纹。
被灰云缭绕着，散发着磅礴的灵气。
碎片上隐约可见一个个洞府，洞口闪烁着禁制的微光。
那便是钟姓长老们闭关的地方。
“原来如此……”
彰泰站在原地，望着这绵延不绝的倒悬钟山，忽然明白了。
一个月的禁地修行，对他而言是天大的恩赐。
是两位老祖“破例”的奖赏。
可对那些钟姓修士来说，不过是寻常事，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特权。
这便是内外姓的区别，是刻在撞钟门骨血里的规矩。
彰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目光扫过那些空置的洞府。
他选了一个位于边缘、灵气稍弱却更隐蔽的洞府，足尖一点，飞身而入。
“砰。”
他反手打出一道灵力，将洞口的禁制激活。
青铜色的光幕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洞府内很简单，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桌，墙壁上同样刻着钟纹，每一道纹路都在缓缓吞吐灵气。
彰泰坐在石床上，取出那五枚四品固脉丹，又摸了摸胸口。
那里藏着齐尘前辈传他的功法。
其实便是，当年，洪溪长老为齐尘寻来的金属性凝气功法。
到了第三境，便能够帮助彰泰吐纳凝气彻底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