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乱局将始（1 / 1）
过了几日，彰泰便踏着露水赶来。
“前辈，郡上的进展越来越快了。”
“报名立世家的氏族数量已经增至三十余户，光是宏阳郡就这般热闹，整个撞钟门辖区内，怕是得有三四百个名额。”
彰泰取出最新的名册，指尖划过纸面。
“如今各大家族都在疯了似的广收门客、兼并田产，有的甚至不惜强买强卖，郡里的水彻底被搅浑了。”
齐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
“宗门之争，就是如此。”
“撞钟门放出这消息，就是要让他们争，要让资源流动起来。”
“只是这流动的代价，终究要百姓来付。”
“说是修士大道，与寻常人无关，但寻常百姓，什么时候脱离过纷纷扰扰？”
“世家林立之后，郡守之类的官职迟早形同虚设，到时候百姓成了门户私计，处境只会越来越难。”
“可撞钟门……”彰泰欲言又止。
“他们看不到这些。”
齐尘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冷意。
“你们的老祖只在意能不能借此收割资源、培养棋子，至于底层百姓的死活，不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彰泰正想再说些什么，陈河带着陈东林等人走进来。
“仙树，我们回来了。”
陈河拱手道：
“按您的吩咐，去县上收了酒楼。巧的是，正好遇到临县黑石县的周氏子弟也在抢商铺，我们没跟他们争，只按计划收了迎客楼用作消息传递，县上的其他产业没碰，重心全放在郡里了。”
彰泰闻言，连忙道：“今日不少家族都往郡中砸钱购置产业，三里镇可得抓紧，晚了怕是被占了。”
陈河笑了笑：“长老有所不知。”
“仙树未雨绸缪，早早安排。”
“如今宏阳郡最大的两处酒楼，一处青楼，外加十余间绸缎铺、粮铺，都已挂在江北隐士陈齐的名下，明面上跟三里镇毫无关联。”
彰泰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他忽然想起一事，神色凝重起来。
“对了前辈，多宝阁的事情有新动静。”
“撞钟门虽说是要交到世家手中，可老祖为了避免各郡长老徇私，在郡中安插了人监督，具体是谁我查不出来，只能靠实力去争了。”
齐尘的声音在祠堂内响起，带着几分思索：“争夺多宝阁的条件，是什么？”
彰泰连忙回道：“无非是实力与势力。哪家氏族的修士更强、底蕴更厚，自然更有胜算。”
“晚辈本想着近期就把争夺事宜定下来，可您说三里镇暂时不宜抛头露面，我便想着拖一拖，等风头稍过再说。”
“能拖？”齐尘问。
“能拖，我会周旋。”彰泰笃定道。
“好。既然时间和条件你能把控，便让多宝阁暂时留在撞钟门手中。咱们不争这一时之利，先把根基扎稳。”
彰泰躬身应下：“晚辈明白。”
——
一天峰。
赤霄门的云船悬于断壁之上，晨雾中灵气缭绕。
十七桃日日在树下，将这里当成了宗门决定事情的场所。
一名青袍长老快步走来，躬身禀报：
“老祖，撞钟门扶持氏族的举动，已经引起恒月门和拾光门的重视。”
“他们也开始效仿，在各自属地放开资源，鼓励氏族争夺世家名额，整个长盛大陆……怕是要乱了。”
“灵气复苏之地，修行开始之时，寻常百姓最是难过。”
“我原以为长盛大陆能避开当年洪泽大陆的老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十七桃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心中默道：“齐尘，你当年在炀国，为了护百姓不惜以身挡劫。而今长盛大陆百姓又要遭此动荡，你会出手吗？”
长老见她沉默，迟疑着开口：
“老祖，咱们赤霄门的属地……是不是也该效仿一二？若是其他三宗都借氏族扩张势力，咱们落在后面，怕是会吃亏。”
“不必。”
十七桃望着正在劳作的弟子，声音温和。
“为长盛大陆保留一片净土吧。百姓已经够苦了，不必再让他们卷入这些纷争。”
齐尘听到这话，竟生出几分欣慰。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十七桃能成为好友，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藏在修行之下的怜悯之心。
十七桃似有所感，又望向大树，心中续道：“齐尘，若是你，应当也会这么选吧？”
长老仍有些犹豫：“真的不……”
“一天峰是长盛大陆最大的灵脉。”
十七桃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有这灵脉在，赤霄门的弟子足以精进，资源足以支撑。”
“与其学他们用百姓铺路，不如把精力放在灵脉开采与弟子修行上，这般踏实，好过争那些虚浮的势力。”
长老恍然大悟，躬身道：
“老祖英明。晚辈这就吩咐下去，让属地各县约束弟子，不得参与氏族争斗，更不得强占百姓资源。”
十七桃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大树：“去吧。”
长老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只剩下十七桃与参天大树相对。
她捡了块干净的碎石坐下。
“齐尘，我知道你听到了。”
她轻声开口，声音被风揉得很轻。
“长老们可能会怀疑我的决定，放着扩张势力的机会不要，可他们不懂……”
她顿了顿，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
“乱世之中，能护住一片安宁，比什么都重要。”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她肩头。
“今后长盛大陆会越来越乱，撞钟门、恒月门、拾光门都在布局，四大宗门迟早会撕破脸皮。”
“到那时候，长盛大陆免不了生灵涂炭，你真的不愿出来，与我并肩吗？”
她侧耳听着，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大树静静矗立，枝叶未动，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十七桃心头掠过一丝失望，低下头，指尖在地上划着浅痕：
“还是说……你就想看着我们厮杀？看着书院的势力自我折损？”
依旧没有回应。
她忽然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也是，你向来有自己的打算。”
阳光爬得更高了，照得灵脉边缘的碎石泛出金光。
十七桃站起身，拍了拍尘土，语气又恢复了几分坚定：
“等一天峰的灵脉彻底修复，我就要亲自去断层深处看看了。”
“到时候，你会与我一同吗？”
“像当年魔渊一样。”
风吹过，带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齐尘依旧没有回应。
十七桃等了片刻，见大树仍是沉默，终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轻声道：“几天之后，我等你。”
身影渐渐远去，粉色衣袂消失在断壁尽头。
树影深处，齐尘的灵识缓缓流转。
当时在灵力潮汐的时候，自己确实也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是要去探一探的。
到时候看看当如何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