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齐尘，愿你无忧于长盛大陆（中元节安康）（1 / 1）
“今日，可是中元节。”
彰泰与陈东林坐在船头，两人手里面还拿着酒葫芦。
“可我差点便害了你，东林，对不起了。”
一旁的陈东林无所谓般笑了笑：“见到长老您修行的功法，倒感觉到了您的不容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潺潺的清酒倒在大海里面：“不过今日确实不是见我大哥的时候，许多事情还没有做完。”
两人相视一笑，彰泰手中的清酒也飘飘洒洒的落入波涛当中：“若是今日你去见了你大哥，那我的罪过便大了。”
“不过我要谢谢你。”彰泰转头道：“古祖秘法已经圆满，我甚至超过了钟此煌对于这秘法的把控。”
“小小的伤，能够换长老您掌握古祖秘法，很是值得。”
“我的意思是。”彰泰突然变得极其认真，将酒壶举到半空，看着陈东林：“古祖秘法的真谛，在于自己有想保护的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是你们，仙树，三里镇的这么多人，让我体会到了这个。”
“我很是幸运。”
“我也幸运。”陈东林碰杯道：“修行之路并不孤独。”
“对了，长老，今日，您有想念的人吗？”
陈东林问得特别认真，他想知道像彰泰和仙树这样的存在，在这世间几百年，有没有什么难忘的人和事。
“想念？”彰泰愣了愣，随后淡淡笑道：“若说有想念的人，大概就是父亲母亲，以及爷爷吧。”
“不过他们已经入了轮回百载之久，岁月苍茫中，倒好像也逐渐忘却了。”
“都说大道朝天，可是朝天之路似乎难以回首去看，努力去看的时候，也似乎只有一些云雾遮住眼睛罢了。”
三里镇里面。
陈河一家人去祭拜陈长云，回来的时候，就见着祠堂的门大开着。
“走的时候，门明明是关好的啊。”陈念放下手中的香火蜡烛，走上前去。
就看见齐尘的背影，他抬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陈念明显感觉到，那背影看上去有些落莫。
“仙树，您在干嘛？”陈念轻轻的跨了进去，轻轻的询问道。
“回来了。”齐尘的声音特别平静。
“嗯，回来了。”陈念开口道：“仙树，您没事儿吧。”
齐尘缓缓转过身来，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只是在发呆。”
陈念却是感觉到齐尘语气中的落寞，道：“仙树您真的没事儿？为什么我感觉您有事儿？”
“他总是这样子，必然是有事啊。”身后声音响起，十七桃已经出现在身后。
她手中提着三瓶用绳子绑在一起的桃花酿，看了一眼陈念，道：“你忙你的去吧，你们的仙树这是怀旧了。”
“怀旧？”陈念秀眉微蹙道：“仙树在中元节.....也有想念的人吗？”
十七桃轻轻笑了笑，道：“去吧。”
陈念不知怎么的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只道了一声好之后，侧身让开了路。
十七桃一步跨了进去，走到齐尘身边，将桃花酿放在香案上面。
“睡了十几天，醒了？”
“嗯，醒了。”齐尘点头道。
“既然醒了，那咱们便喝喝酒？”十七桃打开酒瓶子，也不管齐尘有没有同意，就将整个酒壶递在齐尘面前。
齐尘看了一眼桃花酿，顺手接过。
紧接着十七桃的酒葫芦便碰了过来。
“来，第一口，敬.....赵希！”十七桃笑道。
齐尘愣了愣，转头看着十七桃：“十七桃，你....”
“愣着干嘛，喝啊？”
十七桃抬头饮了一口，随后满意道：“这么长的时间，一天峰那棵大树总会发生变化。”
“偶尔翠绿，偶尔嫩绿，偶尔暗绿。”
“暗绿很少，不过你沉睡的这几日，一直是这个颜色，今日中元节，你看这祠堂内里面，你的叶片都快滴出墨来了。”
“心情不好吧。”
十七桃说的很轻松，继续道：“不用谢我，咱们是朋友。”
齐尘嘴角扬了扬，也喝了一口桃花酿，道：“十七桃，谢谢你。”
“别介。”十七桃动作没有犹豫，继续举起酒葫芦：“第二口，便敬我未曾谋面过的，你的父母和爷爷吧。”
“好。”
“那第三口，敬青山宗和青山镇的众人？”
“嗯。“
十七桃喝的很大口，这三瓶酒，是当年在炀国时候便收藏起来的。
“今日的酒有些醉人。”十七桃脸上有了红晕，她看着齐尘，道：“接下来你自己说吧。”
齐尘点点头，脑海中不断涌出鲜活的记忆。
“第四口，敬李莲花，敬秦木秦若鸿，敬当年并肩作战的道友们。”
“来。”十七桃举起酒壶。
“第五口，敬承云大陆，敬众生道莲。”
“来！”
“第六口，敬人皇，敬所有我欠着债的人。”
“来！”
“第七口，十七桃，谢谢你。”
齐尘看着十七桃，言语中诸多感谢：“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多谢了。”
十七桃笑了笑，才道：“我也谢你。”
酒壶见空的时候，齐尘起身，想要打开最后一壶酒。
却被十七桃阻止。
“这一壶酒，是留给你的。”十七桃抢过酒葫芦，仔细看着：“这是当年洪溪老祖藏起来，你们桃花坞的酿酒。”
“你留着自己喝吧。”十七桃语气中有了几分告别的意味。
她站起身来，道：“齐尘，这长盛大陆，对我是一场机缘，因为你还在，我的执念便得以缓慢修复。”
“如今宗门有令，我们要放弃长盛大陆了。”
“我师兄一水老祖过两日便到，赤霄门属地内的所有灵脉都将会被炼化。”
“如今你醒过来，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齐尘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为桃花酿吞了下去。
“一路保重。”
十七桃见齐尘还是如此，便笑了起来，道：“齐尘，你知道这次分别意味着什么吧。”
“我知道。”
齐尘怎能不知道，这次分别，下次见到的十七桃，就是赤霄宗长老十七桃。
“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十七桃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
“十七桃，再见。”
齐尘终是没有多说。
“就知道你是这样。”十七桃无奈的微笑道：“走了。”
十七桃很洒脱的转身，没有一步停留，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一步踏出，便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儿，陈念才走了进来，见着有些醉意的齐尘，忍不住开口道：“仙树，十七老祖走了？”
“嗯，走了。”
“往日都会跟我打招呼的，怎么今日都没有同我说话，你们不愉快了？”
陈念小心翼翼的将酒葫芦收好，观察着齐尘的表情。
“没有。”齐尘暗里叹了口气，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回去了。”
“您这么说，十七老祖是要回到书院？”
“嗯，书院。”
齐尘从刚才的情绪里面走了出来，道：“赤霄门都将离开长盛大陆，其他三个宗门可能会围绕他们留下来的地盘展开一些争夺。”
“三里镇要早做准备。”
“可是二哥和彰泰长老都没有回来。”陈念过去对于这些事情的决断，听大哥陈长云的，后来听二哥陈东林的。
二哥一离开，自己还一下子没有了主意。
“没事，咱们是第一手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十七桃的师兄乃是化神修士，他们将会离开的很快。”
齐尘正在谋划着，陈念却轻呼了一声。
“这桃花好生漂亮？”
齐尘看去，十七桃留下的桃花酿，上面贴着一片桃花。
“是十七桃的本命桃花。”齐尘接过，手指捏住桃花，瞬时间流光四溢。
“齐尘，当年我种下的四方鼎，让承云大陆陷入危难。”
“而今我也在赤霄门属地内，用恢复了一部分的执念，种下了十里红，这片属地，是我为你留的。”
“若非元婴圆满，无法越十里红一步，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
“你要念力，你要香火供奉，赤霄门属地内的百姓，便交给你了。”
“只是灵脉赤霄门都会被一水师兄炼化了，所以我欠你的债，算是还了一部分了吧。”
“齐尘，愿你无忧于长盛大陆，一路向前，能够时时回头。”
“书院再见。”
陈念歪着头，看着一脸复杂的齐尘，又看着那勘破不了的粉红流光，道：
“仙树，这是什么？”
“十七桃将赤霄门的属地，给我了。”齐尘言语有些滴落。
他来不及理会陈念的震惊，只觉得对十七桃满心亏欠。
“如何还，似乎都还不上了，十七桃，书院再见。”齐尘内心感谢道。
“仙树，仙树？”陈念呼唤着出神的齐尘。
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仙树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
“嗯？”齐尘看向陈念：“怎么了？”
陈念顿了顿，开口道：“仙树，您是舍不得十七老祖？”
“不是。”齐尘摇头道：“不是，只是又欠债了。”
“欠债？十七老祖将属地卖给您了？”
“不是。”齐尘收下那桃花瓣，道：“去忙吧。”
陈念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在胡思乱想，不知道十七桃离开对于自己算不算是好事。
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充满了干劲，开心的转身离开。
这种明知道不可能，但是还是开心的情绪，陈念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
但是自己该为仙树做点什么。
她想着，便转身去了三里镇的集市。
——
陈长盛在大哥陈长云面前说了许久的心里话。
回到三里村，本来是找自己的三姐商量事情，父亲告知陈念赶集去了。
三里镇集市近在眼前，但自己好久没有逛逛，心头一动，于是便去找自己的三姐。
灯笼挂满了街巷，摊贩们摆上了供果、纸灯。
许多三里镇弟子们今日也难得歇了修行，带着家人在街头闲逛。
“三姐，你看啥呢？”陈长盛终于在闹市当中找到了自己的三姐。
陈念收回目光，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拉着陈长盛就往布庄跑：“走，跟我去买最好的灵蚕丝布！”
她边走边解释：
“方才见仙树和十七老祖叙旧后，一直闷闷的，咱们一会儿在大院搭个戏台，演场戏给他看，让他高兴高兴！”
陈长盛眼睛一亮，没有多说，跟着陈念往布庄跑。
要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备好戏服、画好脸谱、搭好戏台，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来得及吗？”
陈长盛看着布庄里堆得高高的灵蚕丝布，有些犯愁。
“来得及！”
陈念咬了咬牙，立刻招呼起街上相熟的修士和村民。
“张叔，您会搭架子，帮咱们搭个戏台呗！李婶，您针线好，来帮着缝戏服！孩子们，跟我去采颜料！”
消息一传开，三里镇的人都动了起来。
布庄老板直接把最好的灵蚕丝布赊给他们。
颜料铺的掌柜抱着朱砂、石青跟着跑。
里里外外的人，都撸起袖子帮着锯木头搭戏台。
陈府大院的空地上，瞬间成了忙碌的工坊。
“三姐，武生的靠旗还差两片银纹！”
陈长盛举着布片跑过来。
“这儿有银线，我来绣！”
更多的修士，一看这阵仗也加入进来，指尖凝着灵力，银线在布上飞快游走，不一会儿就绣出了亮闪闪的纹路。
日头渐渐西斜，红灯笼被一盏盏点亮，戏台终于搭好了。
铺着红布的台面，挂着绣满莲花的幕布，两侧还贴了陈念写的对联：
“忆往昔故人暖心，望来日三里安康”。
戏服也基本成型，水绿色的旦角裙、玄色的武生衣、素色的老生袍，整整齐齐叠在戏台后。
“该去请仙树了……”
陈念攥着刚画好的“仙树专座”木牌，手心都出了汗。
她怕齐尘不来，更怕戏不好看，反倒让他更不开心。
陈河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你们用心了，仙树会感受到的。”
陈念与陈长盛做了思想准备，才往大院后面走去，推开祠堂大门。
“仙树……您、您要不要来大院看看？”
“我们……我们搭了戏台，想演场戏给您看……”
齐尘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沾着颜料的指尖和身后跟着的陈长盛，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去看看。”
戏台前早已围满了人，见齐尘来，大家都自觉让出一条路，引着他到最前面的木凳上坐下。
锣鼓声响起时，陈念穿着水绿色的旦角戏服，提着裙摆走上台，清了清嗓子开口唱：
“石桥边，风轻卷，故人辞行影渐远。”
“阑珊中，灯如练，盼君展颜心相连。”
她的唱腔不算圆润，却带着十足的认真。
原来嫌着修行烦闷，推脱时间学了一些。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灯笼的光影在她脸上轻轻晃动。
戏码一幕幕推进。
有老生扮演的老者，念着“莫忘先辈苦，珍惜今日甜”。
有武生装扮的修士，挥舞着木剑“击退外敌”。
喊着“守护三里镇，同守一方天”。
最后，所有演员都走上台，齐声唱道：
“中元夜，灯璀璨，人心暖，情不散；愿仙树，常相伴，三里镇，永平安。”
齐尘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熟悉的身影。
听着质朴的唱词，这场临时的表演瑕疵太多，但却又十分完美。
他想起自己曾以为的孤独，可此刻，所有人眼底的真诚，都像一股暖流，醉酒时候的寂寞，似乎淡了一些。
戏散场后，陈念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戏妆，急切地问：“仙树，中元节安康……”
“好看吗，我准备的时间短。”
“仙树，愿您无忧，领着咱们一路向前。”
齐尘看着她，灵身的光影都柔和了许多，轻轻点头：“很好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笑着的三里镇人，补充道：“多谢了。”
众人瞬间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