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故人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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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楚家老宅。

院外石桌前,楚轩与三叔正对弈。

楚平邑摇摇头,又打算悔棋,“这步棋不算,逢安,重下!”

“……”

楚轩沉默,从前他竟不知三叔原来是臭棋篓子?下了三局又悔了三局。

三婶秦洛水从厨房端出糕点与热茶,摆在桌旁,她见丈夫又悔棋,于是笑着打趣道,“安哥儿,你别同你三叔下了,他啊就是个臭棋篓子,悔棋都不带脸红的。”

“我才不是臭棋篓子!”

楚平邑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但也不妨碍他光明正大地把棋悔了。

“你瞧瞧,这还不是臭棋篓子,是什么?”秦洛水指了指棋局,“安哥儿不同他下了,我炖了汤,中午你带我去医院看看临哥儿?”

兄嫂不在了,她这个做婶娘的,怎么都应该替兄嫂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好。”

楚轩没有拒绝,接回三叔一家,他也应该向兄长道个喜讯。

他归家不过月余,可这期间似乎经历了不少事了?不知为何,楚轩突然一阵感慨。

正午时分,秦洛水装好补汤,嘱咐丈夫为兄嫂敬香以后,立刻与侄儿前去战区医院了。

彼一端,金陵战区医院,特护病房,楚逢临才结束身体检查,他的主治医生将他扶到轮椅上,准备推他四处转转。

除却双腿暂时不能根治,他如今病情稳定,身体状况也逐渐好转了,所以,主治医生也不再强行让他二十四小时都躺在病床上。

片刻,主治医生推着楚逢临在九楼一侧观景台止步,这处是病人们平时散心的地方,外围设有一个大圆台,正好将整座医院的建筑物与周围的风景一览无余。

白大褂青年也在一旁的长椅坐下,期间他又掏出病历本记了些什么,然后相顾无言。

楚逢临安静地观赏周围的景象,神情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色突然与记忆中父亲倒在血泊里的画面重叠,他紧紧地攥住攥住轮椅扶把,双手青筋暴起。

“冷静。”或许是察觉他的异样,白大褂青年放下纸笔,安抚道,“别怕,都过去了。”

片刻,走廊尽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临儿——”

熟悉的嗓音让楚逢临神色微怔。

熟悉的声音让楚逢临微微一怔。他转过头,看到自家二弟与三婶秦洛水快步走来。

“三婶……”看着走近身前的长辈,楚逢临慢慢地松开轮椅扶把,轻声唤道。

秦洛水快步上前,望着形销骨立的楚逢临,她抬手抚上侄儿憔悴的脸颊,语气轻颤,“怎,怎么瘦成这样了?临哥儿,对不起,是三婶一家连累你受苦了……”

“婶婶,不怪你们。”楚逢临摇头,嗓音嘶哑,“罪魁祸首是三大家族,父亲让您一家提前离开,也是为了保住楚家的血脉。”

如果父亲没有提前让三叔一家离开,东临大厦只怕又会染上更多的血,地府又多几道冤魂。

……他并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听罢,秦洛水将保温桶打开,舀出一碗汤,强颜欢笑,“临哥儿,我炖了补汤,喝一些?”

“好。”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继续提过往伤心事,为彼此的港湾留下一盏灯。

楚轩则是与白大褂青年走在一旁,讨论楚逢临的病情。

最终,白大褂青年敲定再过些时日,楚逢临即可出院的事。

……

翌日,帝京中心城道,一辆黑色商务车正匀速行驶,一路向南而下。

商务车后座,端坐一位白发苍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老者,他双手搭在拄杖上,气定神闲。

半晌,老者笑呵呵道,“离开繁琐的公务,确实自在不少,你没告诉那小子吧?”

驾驶位的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与老者四目相对,答道:“不曾。”

“如此甚好。”老者心情愉悦,“那小子回金陵才多久?闹的这动静可不小,看老夫杀他个措手不及。”

听罢,中年男人无奈一笑。

今日若有外人在侧,瞧见这位曾经在长老院身居高位且一向雷厉风行、稳如泰山的老前辈竟像老顽童般与人逗趣,恐怕大跌眼镜?

老城区的街巷,一如既往,宁静祥和。

楚家老宅,江策端着一杯热腾腾的早茶走进书房,将它摆在书桌旁,遂在楚轩身侧站着,欲言又止。

楚轩将几份重要文件批阅了以后,端过早茶轻轻晃动,余光瞥向欲言又止的江策,询问:“怎么了?”

“我祖父下金陵了。”江策斟酌片刻,才道,“大概再有十几分钟,人就到老城区了,他似乎提前查过这的地址,直接往这来了。”

“我也不知祖父为何突然到访……”江策继续补充道,他家祖父连他都瞒着,“他莫不是为了前些时日,师哥你与殷离签下的协议?”

原以为率先下场会是帝京其他人,不曾想竟是自家老爷子亲自来了,甚至在此之前,作为长老院三长老的伯父都没有出面的意思。

闻言,楚轩默不作声地饮茶,好像并不意外某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如意宝轩的总舵在帝京,他这位东境总督突然跟它的二把手签约,帝京那些人如果不探探口风,只怕寝食难安?

“师祖是不会为了这些专程寻我的。”楚轩放下茶杯,直言,“他此行大概另有目的。”

言罢,楚轩将桌上文件收入密封袋,起身上楼更衣,约莫十几分钟以后,一辆挂着帝京牌照的商务车稳稳地停在老宅外。

后座老者率先下车,并没有第一时间进门。

片刻却见江策匆匆从堂屋走出,安安分分地守在老者身侧。

再之后,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也走下了车,他四十余岁的年纪,大概是常年征战的缘故,样貌略显黝黑,身姿健硕,乍一看不像什么好人。

“……”江策甫一见了中年男人,瓮声瓮气地唤了句“沈叔”。

他还是很怕这位叔父。

老者瞧着自家年少有为的幼孙突然变了语气,笑眯眯地调侃,“哟,你怎么还怕你沈叔?见了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这可不像你。”

“我这不是尊重长辈吗?”江策小声反驳,意在辩解,尔后将两位长辈请进门。

祖孙三人踏入堂屋,彼时,楚轩正在煮茶,经过三沏三倒,室内茶香四溢,一盏热茶安心地躺在他手上。

“老夫今日来巧了,能喝上你沏的茶,你师父可没这个福气了。”老者兴高采烈,自顾自地往茶桌左侧沙发一坐。

中年男人则寸步不离地守在老者身侧,稳如泰山。

楚轩斟上一杯茶,推至老者面前,笑道,“贵客到访,自然热情款待。”

老者端起茶品味一番,嫌弃道,“你怎么也学江策这小子溜须拍马的一套了?”

“……”无辜中枪的江策欲哭无泪,不是好端端地为何又扯上他了?他冤啊。

一旁的中年男人勉强忍笑,在江策将注意力摆在他这方时,又迅速恢复往日毫无波澜的神情。

“您怎么下金陵了?”许久,楚轩总算愿意步入正题,与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洽谈。

闻言,老者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小子莫名其妙地跟殷家那丫头签了什么协议书?

举国上下谁不知军部与门阀世族势如水火,你这位军部的代表将领之一却突然跟如意宝轩合作,谁敢揣测你是真心实意还是想借刀杀人?你都快把他们吓坏了。”

虽然老者言辞凿凿,但楚轩也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这番“点评指责”不过是老前辈的措辞,他此行果真另有目的。

“这没有外人,您不妨直言。”半晌,楚轩提醒他道,“师祖。”难得的敬称。

听罢,老者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关于你父兄的事我很抱歉,可你也要清楚,凭他们所谓三大家族的底蕴,怎么可能短短数月悄无声息地将你父亲扯下来?他们背后站的是谁,不言而喻。”

楚轩前脚回金陵不久,姜王族后脚闭门谢客,其族中子弟没有允准不可擅离帝京,姜王族这般谨言慎行为了什么,并不难猜。

言尽于此,老者点到为止,有些事如果不是务必捅破最后一层窗纸,还是收敛为上。

“神挡杀神,佛挡诛佛。”楚轩一锤定音,“无论是谁,伤我至亲,我誓让他血债血偿。”

见楚轩势在必得,老者又再度着重强调,“你务必三思而后行,你若出事,天下将乱!”

他此行确实有私心,四境总督都是经他手挑选继任的,视如臂膀,缺一不可。

奈何,三年前,凉关一战,北境总督曹胤战死,他痛失一臂膀,北境战区至今没有重选总督,那一战另外三境战区也元气大伤,所以,他不想剩下的三人再有任何意外。

末了,老者又补充,“还有一事,江策想必已经告诉你了?你慎重考虑,最好收回成命?突然替换统帅,只怕军心不稳,再者,东境不可以没有你。”他指的是楚轩的卸任申请。

他离京之前,曾与长子谈过一些事,长子言语间皆是让他帮忙劝劝某人,最好让某人收回成命,往后别再提什么卸任下野了。

闻言,楚轩并没有第一时间搭理老者,抬眸打量起恭敬地守在老者身侧,刻意降低存在感的中年男人。

……他似乎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这人实力不俗。

中年男人察觉前者的目光,也是不卑不亢地与之对视,波澜不惊。

他们相顾无言,最终,老者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却听他莞尔道,“今日算是老夫不请自来,也不多叨扰你了,老夫先行一步。”

“不送。”楚轩吩咐江策送客。

顷刻。

楚轩静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哪怕江策去而复返了,他也浑然不觉。

“师哥?”江策略显担忧。

“无事。”后者语气平静。

江策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

彼一端,明月楼天字包厢,时隔多日,三大家族几个掌权人再度聚首,周明轼今日也随他的父亲一并出席了。

不过,他们几人之间再不像从前那般即使心不和,面上也会多做工夫,让外人瞧着和睦。

郑渠明知结果如何,可他依然决定打破他们三家之间尽力维持的和谐,却听他与何老爷子同台相争,“何老,你们何家的实力不过如此,过去了这么多日,我女儿依然被关在巡捕司,呵,您这般只会让我怀疑,我们三家的盟约是不是真打算破灭。”

闻言,很在父亲身侧的周明轼先耐不住性子了,直言反驳郑渠,“郑叔叔明知陈骁总长不愿意见任何人,您又何苦在这长他人志气,灭我们威风。”

“事到如今,我们三家难道还有什么值得继续谈下去吗?

我说过的,三天的时间见不到我女儿,我们三家的合作彻底终止,我已经多给你们时间了,可你们依然没有救出我的女儿。”被人驳了面子,郑渠也不恼,只是默默就事论事。

“郑叔,楚逢安来者不善,我们不能乱。”何褚宁打圆场道,他们此时依旧需要郑家的帮助,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绝对不可以让郑家独善其身。

咚咚。

门外的服务生突然敲了敲门,喊道,“何先生,有一位客人送了份礼来。”

闻言,何褚宁双眸微眯,吩咐道,“拿进来。”

“好的。”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人推开,服务生端着一个包装精细的礼盒走了进来。

“放这好了,你先出去。”

何褚宁摆摆手,将服务生逐了出去。

“什么人送的?”郑渠紧蹙眉,问,“有谁知道我们的行程吗?”

何褚宁摇摇头,不可能有第四人知道他们行踪。

“呵,虚张声势!”周明轼嫌弃道,手伸的特别快,将礼盒打开。

哧。

一个血淋淋的头颅被摆放在礼盒中,双眼瞪得巨大,生前大概受了什么惊吓才死不瞑目!

头颅的主人正是前两日在临汀村被祁青苍处置了的李元成!

“是谁的恶作剧?!”

砰的一声,周明轼的父亲、周家家主将装有头颅的礼盒扔出了三米外,厉声道。

看清头颅的相貌,周明轼瞬间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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