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153.林场险路,狼口惊魂(1 / 1)
晨雾还像棉絮般缠绕在村口的老槐树上。
生产队长林德生的铁皮喇叭就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李华!林大海!赶紧到队部来!”
声音在空荡荡的晒谷场来回碰撞,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李华正蹲在自家院子里修补漏风的窗户。
糊窗户的报纸还是去年的《今日时报》,边角已经被灶火熏得发黄。
听到喊声,他手一抖,糨糊抹到了“四个现代化”的标题上。
“这一大早的,又有啥急活!”他嘟囔着,把最后一块碎玻璃嵌进窗框。
妻子从堂屋探出头,手里端着粗瓷碗,碗里是掺着红薯的稀粥:
“德生叔喊得急,怕是又要出公差,你把那件厚棉袄穿上,山里冷。”
林大海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叼着自制的旱烟卷走出来,深蓝色的棉袄油光发亮,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腰间的牛皮刀鞘随着步伐“哐当哐当”撞在腿上,那是他在屠宰场剔骨用的家伙,锋利得能把骨头削成薄片。
“准是去拉货,上个月刚给公社拉完化肥,这又来!”他对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溅起几颗小石子。
两人踩着结霜的石板路来到队部。
林德生正蹲在门槛上敲烟袋锅,铜烟锅磕在青砖上发出“当当”的脆响。
“47林场的木头到了,知青点急着盖房,你们俩开解放牌去拉一趟。”
他把搪瓷缸里的残茶泼在地上,茶渍在“农业学大寨”的标语上晕开。
“午饭前必须赶回来,误了事扣工分!”
李华说道。
他心里直犯嘀咕,那条去林场的路,又窄又陡,去年王瘸子的车就在那儿翻了,一车粮食全喂了山沟。
但他只是默默爬上驾驶座,握住冰冷的方向盘,金属上的锈迹蹭了满手。
林大海大大咧咧地跳上车斗,拍了拍摞得高高的麻绳:
“走!早去早回,晚上还能喝两盅!”
山路确实如李华担心的那样难走。
车斗里的木头相互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李华耳膜生疼。
行至半山腰,突然“咯噔”一声,车身猛地一沉,车轮陷进了泥坑。
“他娘的!”
林大海从车斗跳下来,溅起的泥浆甩在裤腿上:
“这破路,公社说修都喊了三年了!”
他抄起铁锹,用力铲着车轮周围的烂泥,铁锹头撞上石头,迸出一串火星。
李华也跳下车帮忙,鞋底立刻被泥吸住,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
就在两人累得直喘气时,一阵冷风突然刮过,带着股刺鼻的酸臭味。
李华打了个寒颤,这味道太熟悉了——七年前,他亲眼看见同村的王二被狼群撕咬,那股混杂着血腥和腐肉的气味,至今还会在噩梦里萦绕。
山林间,野狼的出现,绝非是一朝一夕。
“大海,你闻见没?”
李华声音发颤,手紧紧握住铁锹把。
林大海正弯腰推车,头也不抬地说:
“闻见啥?别自己吓自己,赶紧把车弄出来!”
话音未落,灌木丛中传来“簌簌”的响动,紧接着,一双幽绿的眼睛在枯草后闪现,像两团鬼火。
李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是一只体型壮硕的头狼,灰毛中夹杂着暗红的血迹,显然刚饱餐过。
头狼身后,又陆续走出五只狼,呈扇形将他们包围。
狼嘴微微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涎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泥里砸出小坑。
山风突然停了,整个世界陷入死寂。
林大海握着铁锹的手青筋暴起,刀鞘上的铜扣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极了狼眼里跳动的凶光。
“别慌!”林大海压低声音,慢慢往后退。
他的宰牛刀还在腰间,刀柄被汗水浸得发滑。
李华则顺手从车斗里抽出一根木棍,木棍上还沾着去年拉的稻草,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防身武器。
头狼率先发动攻击,它弓起身子,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扑向李华。
李华本能地举起木棍格挡,“咔嚓”一声,木棍被狼一口咬断。
狼的利齿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瞬间撕开一道血口,火辣辣的疼让他眼前一黑。
“畜生!”林大海怒吼一声,铁锹朝狼头狠狠砸去。
头狼敏捷地躲开,铁锹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浆。
其他狼见状,纷纷嚎叫着扑上来,一时间,人与狼混战在一起。
李华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失,手臂的伤口血流不止,染红了袖口。
他挥舞着半截木棍,每一次格挡都用尽全身力气。
一只狼趁机咬住他的裤腿,往后猛拽,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林大海冲过来。
宰牛刀狠狠刺向狼的腹部,狼惨叫着松开嘴。
血喷涌而出,溅在李华脸上,温热的血腥味让他一阵作呕。
夕阳渐渐西沉,给山林披上一层血色的纱。
狼群的眼睛在暮色中愈发幽绿,而李华和林大海身上的血迹却越来越多,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狼的。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渐渐体力不支。
林大海的宰牛刀已经卷刃,铁锹也断成两截。
李华的木棍彻底报废,只能用拳头和狼搏斗。
头狼看准时机,再次向李华扑来。
这一次,它直接咬住了李华的肩膀,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
就在这生死关头,远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惊飞了树梢的乌鸦。
头狼浑身一震,松开李华倒在地上,眉心开了个血洞。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几只狼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剩下的狼见状,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李华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跑来的人影。
是林晓峰和张峰,他们举着猎枪,身上背着装满猎物的麻袋。
林晓峰蹲下来查看李华的伤口,猎枪上的红布条扫过他沾满血和泥的脸:
“伤得不轻,走,先回村!”
林大海一屁股坐在泥地里,大口喘着粗气,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卷刃的宰牛刀。
“他娘的,差点交代在这儿……”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继续说道:“回去得让德生给咱记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