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之后，梁言缓缓开口道：“此人的要求如此蛮横无理，想必城主是不会答应他的。”
“当然！”
神农扈正色道：“扈虽不才，却不敢忘记祖训，琅嬛大陆是初代神农用性命守护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的人大都是当年和祖先亲近之人的后代子孙，他们因为神农拓而得罪了西王母，差点遭受灭顶之灾，所以我们历代神农的使命就是保护琅嬛大陆，怎么可能臣服于天宫城？”
“城主明鉴。”梁言深以为然地说道：“钧天城有结界守护，绝不可开城投降，否则就是自寻死路。况且投降之后下场如何，我等无法预测，与其如此，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小友所言在理。”神农扈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箐箐和我说过，钧天城是建立在一个名叫‘钧天’的神龟背上，而‘钧天’每隔五十年都要吐纳一次，吐纳的时候会随机产生数十个灵气漩涡，成为琅嬛大陆和外界的连接通道。那位给城主传信之人，既然能找到钧天城的位置，他为何不直接进来。恕我直言，以此人的神通实力，钧天城内恐怕没有人可以抵挡吧？”
听了梁言的疑惑，神农扈微微一笑道：“小友有所不知，这些连接通道所能承受的威压有其极限，化劫境以下的修士可以自由出入，化劫境的修士穿过通道时可能会面临崩塌的危险，至于圣人强者，一旦进入灵气通道，通道立刻就会土崩瓦解。所以即便那人的修为再高，也无法绕开钧天城的结界，从这些灵气通道中混进来。”
梁言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之色，半晌后缓缓开口道：“想必城主应该看出来了，我体内有伤，导致境界跌落。按照你的说法，如果我当初没有跌落境界，就算发现了灵气漩涡，也不一定能够进入琅嬛大陆？”
“的确如此。”神农扈点头道：“化劫境修士能够进入琅嬛大陆的概率，恐怕还不足两成，只有遇到灵气通道十分牢固的时候，才有可能成功进入。”
“这么说的话天宫城派出的化劫境修士绝对不少，但成功混进来的只有三人，这可能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算是吧。”
神农扈笑了笑，但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落寞。
“城主为何事犯愁？”
“唉”
神农扈长叹一声道：“我恨自己不中用想当年先祖神农拓，天资横溢，风华绝代，凭自己的力量踏足圣境，之后又创下《神农帝经》这等玄妙功法，可惜后代子孙却是资质平庸，至今无一人可入圣境。百年前我尝试强行渡劫，最后却是功亏一篑，差点死在神农山上，如果我成功突破圣境，这些跳梁小丑又岂敢潜入琅嬛大陆？”
听了神农扈的一番话，梁言也是心有所感。
的确，如果神农扈有圣人果位，像白骨鼠精这样的角色怎敢进入琅嬛大陆？
亚圣和圣人，虽然听上去只是一字之差，但这两者的实力差距不能以道里计。圣人之下皆蝼蚁，这句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不过神农扈之前说过的话中，还是有一样东西引起了梁言的兴趣。
“神农城主，恕我冒昧一问，那传信的神秘人让你交出玄牝珠，这玄牝珠是何物？竟然能和圣人功法相提并论！”
神农扈听后，稍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告诉小友也无妨。玄牝珠是初代神农所留，当年神农拓正是手持此珠，开天辟地，定下地火水风，成就了神龟背上的世外桃源。这里的种种一切，无论山川湖泊，还是烈阳星空，都由玄牝珠演化而来。”
“竟有此等玄妙的宝物？”梁言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玄牝珠是先祖的本命法宝，当年他以百草之精、息壤、无根水等珍稀之物，在西境苦海的漩涡水眼中，借助九阴玄火熔炼了整整一千八百年，才诞生出这件至宝。此宝妙用甚多，不但能演化天地，钧天城的结界也是这件法宝在维持，而我们神农山之所以能催熟出各种珍稀药材，玄牝珠亦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神农扈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又接着道：“当年我冒险冲击圣境，最后一难差点粉身碎骨，如果不是靠着玄牝珠，我早就已经是枯骨一具了。所以玄牝珠是我们神农山的根基所在，山主没了还可以再换，玄牝珠如果丢了，那琅嬛大陆可就真的完了。”
“原来如此”
梁言听了神农扈的一番话，心中着实有些震撼。
神农氏的确令人敬佩，当年神农拓已经入圣，享受无穷寿元，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不惜遍尝百草，以自己的经脉做试验，后来为了保护琅嬛大陆的众生，甚至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至于神农拓的后人，一直困守在此地，只为了祖先的遗命，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梁言又有些好奇，问道：“琅嬛百族似乎并不知道真相，城主为何不把这些历史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祖先曾经和神农拓并肩作战，这样也能消除误会。”
“你太小看人心了。”
神农拓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琅嬛大陆就像一个笼子，虽然保护了此地的修士，但也限制了此地的修士，不是所有人知道真相之后都会选择留在这里。有句俗语叫‘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同样适合修真者，如果现在有一个选择摆在面前，只要出卖自己的族人，就能从敌人手里换取修炼资源和功法秘籍，你猜有多少人经得起考验？”
梁言听后，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城主所言不错如果大家都不知道真相，自然都安于现状，但如果有人知道自己的境界还能进一步提升，就算是出卖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会有人毫不犹豫。”
“小友说对了，琅嬛大陆之所以和平，是因为大家的修为境界都不高，资源由我们神农山统一分配，所以不会有杀人夺宝的纷争。但修真的本质是残酷的，一旦有人明白自己所处的这片天地，不过是一方小世界而已，他可能会千方百计地破坏这个世界，只为了争夺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机缘。比如夜明教的成员，就是一个最直接的例子。”
听了神农扈的一番话，梁言微微点头道：“城主所言有理”
他虽然表面应和了一声，脸色却是不置可否。
其实对于神农扈所说，梁言既不赞成，也不反对。琅嬛大陆和平、安宁，的确是一处世外桃源，但同时也是一个牢笼，限制了笼中修士的境界。
有句话神农扈说得没错，修真本质是残酷的，想要向上攀登，就必须得争！那些修为高深者，谁不是集万千气运于一身？共享资源只能让所有人的修为都不低，但却无法出现顶尖的修士。
人难免有私心，琅嬛大陆，百族修士，总有人想要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从而获得更多的寿元。神农扈的做法虽然保全一方安宁，但也限制了这些想要进一步突破的修士，究竟是对是错，梁言很难评判，或者说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想到这里，梁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