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并未在燕京过多停留,仅仅是去西郊玉京山祭拜了一下朱棣,便当即率军南下,取道沧州、济南,直奔京师而去。
众人进入沧州城时,发生了无比讽刺的一幕。
本该早就抵达和林的援军辎重营,此刻竟还在这千里之远的沧州城,不知定远侯王弼等人的在天之灵,见到这一幕会不会后悔。
后悔为那群衮衮诸公,为那方秀才朝廷,征战沙场。
大将郑遇春见到朱雄英的那一刻,惊愕之余却是立马猜到了他的用意,当即表示日不落商会将全力支持于他。
对此朱雄英仅是一笑了之,同这位自家亲戚口中得知了一些徐辉祖并不清楚的隐秘,比如户部的某个侍郎多次阻扰调集粮草,兵部的某个库部郎中多次拖延开放武库。
而此刻整个京师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却是因为一封紧急公文。
宁王与定远侯率军出燕然山构筑防线,试图将帖木儿大军阻击在此,两军鏖战接近一月,援军迟迟未到,防线摇摇欲坠。
七月三十,朵颜卫临阵叛敌,帝国大将、定远侯王弼战死燕然山,壮烈殉国,帖木儿帝国大军趁势攻破大营,燕然山防线彻底崩溃。
八月初二,宁王率众仓皇后撤,福余卫、泰宁卫接连叛乱投敌,六万大军十不存一,三万辽东健儿仅剩五千。
八月初十,宁王部众被敌军团团围困,五千健儿浴血搏杀,终于坚持到了李成桂的高丽援军,这才得以成功逃出生天。
八月十五,整个岭北西面防线宣布告破,帖木儿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地攻占了岭北西部地区,兵锋直指岭北府城和林!
太子朱标看着眼前这封紧急公文,愤怒到了极点,一把将他扔在了黄子澄的脸上,愤怒咆哮道:“黄子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文渊阁群臣见状颇为不解,太子爷一向温文尔雅,乃是天下皆知的谦谦君子,并且一直对黄子澄礼遇有加,言必称“先生”,这封公文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竟然使得太子殿下如此失态?
黄子澄被这惊变吓了一跳,当即摊开公文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有些明白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对自己生怒了。
定远侯王弼战死,三万辽东健儿殉国,这一笔沉重的血债,太子殿下已经算在了自己头上!
不!
不行!
绝对不行!
黄子澄强忍住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故作镇定地开口道:“太子殿下,我二十万京营大军已经奔赴岭北支援,何况岭北尚有两万驻军与三万大军,岭北城墙坚固,坚持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黄大人,先前您不知兵事,说出一些幼稚的话语,不反驳你是给你面子,现在你居然说出这种愚蠢到了极点的话来,真是丢尽我等朝臣的颜面!”
还未等黄子澄言之凿凿地讲完,兵部尚书茹瑺冷笑了一声,丝毫不讲情面地怒斥道,满脸的鄙夷之色,将后者噎了个半死。
“五万大军,面对二十万乃至三十万骁勇善战的帖军,黄大人竟然说他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老夫敢问黄大人,将士儿郎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钱吗?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不怕日后被史书狠狠记上一笔吗?”
“昔日紧急情报刚刚传回京师,我等便请求朝廷即刻出兵支援,黄大人倒是有真知灼见,不但反对出兵,还请求放弃岭北,以致于贻误了战机,导致定远侯与三万辽东健儿无辜丧命,黄大人此刻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茹瑺哪里不明白,这个狗东西是想转移话题,不愿背上燕然山那笔血债,他岂会让这厮如愿!
果不其然,茹瑺此话一出,文渊阁众人看向黄子澄的眼神都变了,甚至不少耆老移开了身子,选择与其保持距离。
黄子澄见状内心惶恐更甚,却是兀自强辩道:“茹大人此话差矣,和林府城坚固耐守,宁王殿下本就应该据城固守,老夫想不明白他为何要率军前去燕然山……”
“黄子澄,你个愚蠢的匹夫,你懂什么是战争吗?你知道在和林开战,朝廷几年的心血都会瞬间白费吗?你个匹夫一无所知竟敢在此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