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俨/文
在张昭昭所住的这栋别墅,有一个下沉式的地下一层。
花园被向下挖去了一部分,做出了一个向下倾斜的坡度。
在这个大约有40°的坡度上,不仅有着青青绿草,还会在不同的季节,种上不同的花。
在冬天到来的时候,花儿虽不开了,但上面却会有被风吹来的,黄色的落叶。
临海城的冬季虽是阴冷的,但是地暖让整栋房子都变得暖意融融的。
而冬日的暖阳从那个种着绿草的坡道倾洒而来,则更是会让待在那里的人感受不到此刻这座城市正在冬季。
在这间下沉式的工作室里,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男孩正坐在脚手架上,聚精会神地雕刻着他的作品。
那正是郁思为,张昭昭的第二个孩子。
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
他找来了一块足够大的白色大理石,并将一个腰间围着床单的年轻女人从这块大理石里,慢慢地雕刻出来。
现在,她的面部轮廓已经渐渐清晰,并且身体的线条也愈发接近郁思为记忆中的那个人,以及打动他的那个瞬间。
他的缪斯没有在看着此时正在将她从大理石中一点一点解救出来的男孩。她也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人,而是侧着脸,仿佛正沉浸在思考之中。
她的表情让人无法判断她究竟是笑着的,还是带着些许的愁思。
那会让人不禁想要靠近她一些,再靠近一些……
年轻的雕塑家因而停下动作。
他看了一会儿这座比真人还要大了一些的雕塑的侧脸,而后从脚手架上下来。
他在那天的早上为他的缪斯所画的速写画就放在已经被雕出了个大概的,缪斯盘起的腿上。
但他已经把那天早上的单明明作为他的模特坐在床上的样子记在心里了。他甚至……甚至都已经不需要在此刻把那几张速写拿在手里对照一番了。
男孩仅仅是站得远了一些,将这座雕塑与记忆中的那一幕,校准了一番。而后他便会发现,眼前的雕塑对于他来说,虽已能称得上是“杰作”,却依旧还远不及他在那天的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太多太多的感性,太多的美了。
他依旧记得他对那个刚刚和他有过了一夜欢情的年轻女人说:
[我想要刻一座你的雕塑。找一块大理石,把你从石头的禁锢中解救出来。]
那她呢?
在离开时给他留下了“明明”这一署名的女人,那时的她又是对自己说了什么呢?
‘我觉得这一刻很美好,这里也很美好。但越是这样,我越是会想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我。’
郁思为站在雕塑前,看着被他雕刻、打磨了数月的作品,而耳边响起的,则是“明明”的轻柔语句。
她就这样在年轻的雕塑家心里留下了印迹。
所以她现在还好吗?
当郁思为的心里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的是“明明”,而非单鸣明。
这或许会让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也让郁思为自己感觉到相当难以置信。但,这个漂亮男孩的确是这样觉得的。
——他在那一天遇到的“明明”,并非曾经也和他拥有过肌肤之亲的商界骄女,单鸣明。
“叩叩。”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那打断了郁思为对于眼前这件作品的感受。
这对于郁思为来说,显然是不悦的感受。但是……那之后在门外响起的声音却是抚平了他先前已然皱起的眉毛。
“二哥,是我。”
他的母亲一共生育了四个孩子。郁思为在家中排行老二,现在三妹还在美国念书,家中会喊他二哥的,也就只有老四了。
听到屋里的人没回自己,老四就又问了一句:“二哥,我能进来吗?”
又是数秒之后,郁思为终于走到了这间工作室的门口,替弟弟打开了门。
“进来吧。”
郁思为的这间工作室平日里是不让人进来的。他也不喜欢有人在他进行创作的时候来打断他。因而,这里有时只有一把椅子,遇到郁思为进行雕塑的时候,就干脆连一把椅子都没有了。
这样做的意思似乎很明确了:就连我自己也只是把这里当做工作室,你们就别来我这里待着了。
来这样的一间屋子找二哥,张昭昭家的老四,也就只能让哥哥跟他一起坐在地上说话了。
“二哥,我来给你报信。”
郁思为不禁好笑,说道:“报什么信?”
四弟:“我刚刚在楼上,听到妈妈在说你爸爸呢。”
郁思为:“妈不是在和她请的传记作者聊么?那应该是在聊定晴的爸爸。”
四弟:“人走了以后,就又在聊郁叔叔了。”
在张昭昭的四段婚姻里,她和第四任丈夫的婚姻存续期是最长的。
但很多人都觉得,她会和第四任丈夫结婚,并非她有多爱那个男人,而只是因为她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并且那年的她觉得,这个家应该要有个“爸爸”。
她需要有一个丈夫,在她不在的时候,以“爸爸”的身份和孩子们好好相处。但她和这任丈夫的感情,则可能是四段婚姻里,最寡淡的。
孩子们都是敏感的,郁思为的四弟也能感觉到这一点。
在他的上面,大哥要比他大了将近十四岁,也因为从小负责帮忙管着、也照看着弟弟和妹妹们,很得妈妈的信任。二哥郁思为则是他们四个里长得最漂亮,也最让妈妈喜欢的。三姐张定晴则是唯一一个跟着妈妈姓的孩子,是家里的唯一一个女孩,人还特别聪明。
这样一来,四弟在这样的家里,就会不那么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