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你昨晚没睡（1 / 1）
他像只猫一样轻盈地转身，消失在墙后的黑暗中。
黄小蕊愣在原地，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敢呼吸。
她松开三轮车，双腿发软地退回屋内，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见鬼...”
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护身符。
这是父母留给她的惟一遗物，一块刻着小龙的白色玉石，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她从不信这些，但今晚...
黄小蕊摇摇头，强迫自己站起来。
她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个褪色的相框。
照片里，一对中年夫妇搂着扎马尾辫的小女孩，三人都笑得灿烂。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相片，眼眶发热。
“爸妈，我会好好的。”
她把相框放回去，重新戴上护身符。玉石贴在皮肤上，似乎比平时更热了些。
再次出门时，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墙头空荡荡的，只有月光流淌。
黄小蕊松了口气，推着三轮车向学校方向走去。
车轮碾过落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大学城后街的夜市依然热闹。
黄小蕊熟练地支起摊位，点燃煤气灶。
铁板上的油滋滋作响，她打散鸡蛋，动作行云流水。
没人光顾时，她就掏出手机，眯着眼睛看屏幕上的医学名词解释。
“腓总神经...胫神经...”
她小声背诵着，呼出的白气在冷夜里凝结成霜。
“老板，来份烤冷面。”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站在摊位前。
黄小蕊立刻收起手机，换上职业微笑。
“好的，加什么？火腿肠还是...”
忙碌让她暂时忘记了墙头上的那双眼睛。直到深夜十一点，人群渐渐散去，她才开始收拾摊位。
就在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铲子时，余光瞥见了路对面的身影。
她的动作僵住了。
昏黄的路灯下，那个男人就坐在马路牙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是墙头上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是像个迷路的孩子，眼神茫然又专注。
铲子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黄小蕊几乎是跳上了三轮车，疯狂地蹬着踏板逃离。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她不敢回头，直到拐过三个街区才敢减速。
“他没追来...没追来...”
她喘着粗气，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路灯下，那个身影依然坐在原地，只是现在看起来像个被遗弃的布偶，而不是什么危险的跟踪狂。
回到家，黄小蕊的双腿还在发抖。
她冲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后立刻打开平板电脑，调出解剖学讲座视频。
教授枯燥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汪！汪汪！”
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
黄小蕊一个激灵坐起身。
她抓起拖把，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从门缝往外看——
一双眼睛正对着门缝！
“啊！”
她尖叫着后退，被门槛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顾不得疼痛，她连滚带爬地回到屋里，反锁房门，又拖来椅子顶在门后。
手机在她颤抖的手中亮起，110三个数字终于被拨了出去。
“喂，110吗？有人...有人在我家外面...”
警察来得很快。敲门声响起时，黄小蕊差点哭出来。
她打开门，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官站在门口，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院子每个角落。
“小姐，外面没人。”
年长些的警察皱眉道。
“你确定看到了可疑人物？”
“我发誓！他就站在那儿，从门缝往里看！”
黄小蕊急切地比划着。
“瘦高个，穿黑色外套，眼睛特别亮...”
两名警察交换了个眼神。年轻的那个说。
“要不我们留个人在这盯一会儿？”
“谢谢！太感谢了！”
黄小蕊连连鞠躬，眼眶发热。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每次刚要睡着就会被细微的声响惊醒。
窗外的树影在墙上摇曳，像无数伸向她的鬼手。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勉强合眼。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黄小蕊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她拉开窗帘，看到警车还停在路边，两名警官在车里打着哈欠。
她连忙跑出去。
“警官！太感谢你们了！我请你们吃早餐吧？”
“不用了，这是我们的工作。”
年长警官摆摆手。
“不过小姐，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昨晚我们盯了一夜，确实没发现可疑人物。”
黄小蕊最终只是再次道谢。
目送警车离开后，她转身走向院子，余光却捕捉到一个身影——
他就站在不远处的电线杆旁，安静得像棵行道树。
“啊！”
黄小蕊后退。
“你、你别过来！我要报警了！”
男人——现在她能看清他的脸了，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茫然地向前迈了一步。
他的动作很奇怪，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每一步都带着不确定。
“站住！”
黄小蕊厉声喝道，手已经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男人没理会她的警告，继续靠近。
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他突然伸出手，朝她胸口探去。
“变态！”
黄小蕊尖叫着挥拳打去，却在半空中僵住了——男人的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她胸前的白玉护身符，动作轻柔得像在摘一朵花。
她愣住了。
男人试图拽走护身符，黄小蕊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行！这是我父母留下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可以给你钱，但这个不行！死也不行！”
男人的眼睛突然闪动了一下，像是被触动了的某种记忆。
他松开手，后退到墙根，继续用那种茫然的眼神盯着她。
黄小蕊趁机冲进院子，砰地关上门，从门缝里看着他慢慢走远，这才长舒一口气。
洗漱时，黄小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眼圈更明显了，嘴唇因为紧张而干裂。
她捧起冷水拍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他只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自言自语。
“那块玉？”
这个念头让她更加困惑。
父母从未提过这块玉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说是祖传的，雕工精细些外，看起来就是块普通的白玉。
中午出门买医学参考书时，黄小蕊发现院门上挂着一条围巾——正是前天晚上她给那个流浪汉包扎伤口用的那条。
围巾洗得很干净，叠得整整齐齐。
“奇怪的人...”
她嘟囔着取下围巾，心里的警惕却莫名减轻了几分。
晚上，她犹豫再三还是推着三轮车去了夜市。
摊位刚支好，她就看到了路对面的身影——他依然坐在那里，像一尊守护神像。
“你到底要干什么...”
黄小蕊小声嘀咕，却不再像昨天那样害怕了。
她甚至冲那个方向挥了挥手，对方当然没有回应。
生意比往常好些，黄小蕊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十点多，人流才渐渐稀少。
她正低头整理零钱，一阵刺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哟，这不是我们的学霸吗？”
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黄小蕊抬头，看到三辆电动车停在她的摊位前。
为首的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染着黄毛，嚼着槟榔。
女的浓妆艳抹，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稚气——许婷，她高中时的同学，因为一场误会被迫辍学。
“许婷...”
黄小蕊的手指悄悄滑向手机。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许婷夸张地大笑。
“托你的福，我现在天天和这群‘社会精英’混在一起！”
她指了指身后的混混们，引来一阵哄笑。
黄小蕊抿紧嘴唇。
那件事根本不是她的错，但解释已经没用了。
“老板，来三份烤冷面。”
黄毛混混咧嘴一笑。
“要加双倍辣椒，不要洋葱，鸡蛋要七分熟，火腿肠切花刀。”
这明显是刁难。
黄小蕊深吸一口气。
“好的，请稍等。”
她转身准备食材，同时用身体挡住手机，拇指已经按下了110。
“哎呀！”
许婷突然撞过来，手里的番茄酱瓶‘不小心’翻倒，红色的酱汁溅了黄小蕊一身。
“对不起哦，手滑了~”
黄小蕊还没反应过来，许婷已经扑上来抓住了她拿手机的手。
“想报警？没那么容易！”
她转头对混混们喊道。
“给我砸！”
三轮车被掀翻，食材散落一地。
黄小蕊被推倒在地，眼看着一个混混的拳头朝她脸上挥来——
一道黑影闪过。
“砰！”
混混的拳头停在了半空，因为他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像被卡车撞到一样划过七八米的距离，重重摔在马路中央。
所有人都愣住了。
黄小蕊瞪大眼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那个神秘的流浪汉，此刻站得笔直，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妈的，找死！”
另外两个混混反应过来，抽出甩棍冲上来。
黄小蕊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两声闷响，两个混混就以诡异的姿势飞了出去，一个撞在路灯杆上，一个直接砸进了垃圾桶。
许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流浪汉已经站在她面前。
他抬起手，看似随意地一挥——
“啪！”
许婷像陀螺一样旋转着飞出去，半口牙齿混着血水喷在空中。
她摔在地上，捂着肿起的脸颊，发出杀猪的嚎叫。
“走！快走！”
还能动的混混们拖着同伴跳上电动车，狼狈逃窜。
流浪汉——现在黄小蕊觉得该叫他救命恩人了——迈步要追。
“等等！”
黄小蕊喊道。
“别追了！”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两颗燃烧的星辰。
黄小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发抖。
她试图扶起三轮车，但力气耗尽，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男人走过来，单手就把沉重的三轮车扶正，轻松得像在捡一片树叶。
“谢、谢谢你...”
黄小蕊声音发颤。
“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帮她把散落的工具捡起来。
三轮车的玻璃框架碎了，煤气罐也漏了，今晚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黄小蕊眼眶发热，默默收拾着残局。
回家的路上，她发现男人跟在不远处。
几次想开口询问，最终都咽了回去。到了家门口，她停下脚步。
“你...要进来吗？”
男人站在原地不动。
黄小蕊叹了口气，推着破三轮进了院子。
关门时，她看到那个身影依然站在路灯下，像一尊忠诚的雕像。
第二天清晨，黄小蕊揉着眼睛打开院门，惊讶地发现男人就睡在门口的台阶上。
听到动静，他立刻睁开眼睛，那警觉的样子像极了野生动物。
“你...一直在这？”
黄小蕊问道，随即被身后的景象惊呆了——昨晚还支离破碎的三轮车，现在完好如初地停在院子里，连玻璃框架都换上了崭新的玻璃。
“这是你修的？”
她难以置信地抚摸着光滑的玻璃表面。
男人点点头。
“玻璃是哪来的？”
黄小蕊刚问出口，就听到隔壁传来愤怒的吼声。
“哪个王八蛋偷了我家窗户玻璃？！”
黄小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隔壁。
“该不会是...”
男人眼神茫然，似乎完全不理解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
“天啊...”
黄小蕊扶额，听到邻居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情急之下拽着男人的袖子就往院里拉。
“快进来！”
她砰地关上门，从门缝里看着邻居在街上骂骂咧咧地转了几圈才离开。
转身时，发现男人正盯着她看，那双眼睛里的茫然少了几分，多了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黄小蕊回头看着浑身是血的叶凡，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陌生男人眼球布满血丝，像是一头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你昨晚没睡？”
她强压着颤抖问道。
叶凡点头，动作机械得像个提线木偶。
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白色T恤上结成暗红色的硬块。
黄小蕊犹豫片刻，指了指自家院子。
“我家有个空房间，你可以...”
话没说完，叶凡已经摇头，然后纵身一跃，轻松翻过两米多高的院墙。
黄小蕊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跑去开门查看。
门外，叶凡伫立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