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元神也未逃出,便灰飞烟灭。陆玄灵来到近处,屈指一抓,一段如同碧玉般的木块自残骸里飞出来。
“太乙元精!”陆玄灵拿在手中,立刻认出此物,脸上一喜。怪不得云谷子能催化出诸多树人,原来是有此物相助。
太乙元精乃是先天乙木精华凝练而成,十分宝贵。世上留存的,多是后天人为炼成。而像这样自然生成之物,更是罕见。
此物妙用无穷,既可以直接服用,修炼真元,洗髓阀体。又可以抟和金英,炼制宝物。相传峨眉派的一把镇山古剑,便是由太乙元精锻造而成。
这块太乙元精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虽少。但是此物的珍贵处,不仅是可以用来炼宝,更关键的是,它可以催化任何木行之物。
天庭之中,正好有那棵蟠桃树,若是用它吸收了这块太乙元精。蟠桃树一定会再次进化,说不定还可以产生别的妙用。
众神将战场打扫完毕,大大小小的桂树全部搬走,才前后退走,山谷最终被挖掘一空。
此刻远在剑南道峨眉山中,一处极高的崖壁顶端,有一座三层阁楼。此地高悬于缥缈云层之上,南侧即是滚滚云海,颇为壮观。
楼内空间十分宽阔,上上下下漂浮了诸多莲花金灯,每一盏灯内并无灯油,却都有一团火焰燃烧。殿宇灯火通明,一个灰袍中年道人,在大堂正中的高台上闭目静坐。
忽然殿宇莫名一抖,一盏灯砰地一声火焰熄灭,通体冒出淡蓝色光芒,花瓣炸裂,碎片飞溅,掉落在地。接着又有一枚灯内冒出血气,忽明忽暗。
这道人骤然睁眼,在他刚要移动那一刹那间。那枚摇摆不定的灯火,一同熄灭,花盏坠在地上。
他面色一惊,起身急匆匆来到两个坠落的莲花灯前,伸手拂过,惊愕到:“雪童死了!云谷子也快死了!不好——”急忙捡起两盏灯,推门跑了出去。
峨眉山巅,不过片刻传来巨大的钟声,上上下下所有弟子全部听到后,尽数赶往议事厅。
另一头,周梁二人离开桂树林,回到草垛旁,周从壁将小金猴放走,金猴也颇通灵性,对他们抱拳拜谢才离开。
三人走了许久,才回到大道,到了约定地点,却不见宋宇和凌婉嫣两人踪影。
不过三人自有联络手段,梁啸云搜寻记号,在一座石头下,找到宋宇留下的布条。上面写着他们等的时间过长,天色将晚,已经回到镇子里。
三人只得决定先行折回镇子,半路上,竟遇到老头儿。
他早早在树林外等候,见李澄回来,上前说道:“道长!现在已经太晚了,若此时过山,恐只能到山口,过不了骊山。不如我们回客栈明早出发?”
李澄转身问周梁二人到:“老先生行走多年,自是经验丰富,二位施主,天色已晚,正好你们的同伴也在镇子,要不一起走吧?”
二人略一思量,便一起回镇,三人同乘一辆马车。李澄闭目静坐,一言不发,梁啸云面色仍旧不乐,车内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周从壁打破沉寂,抱拳施了一礼,开口问道:“李道长!最近随道长行走几次,看的事情多是奇闻诡异、凡俗不见。敢问道长,这世间是否真有灵异鬼神之事?”
李澄睁眼笑道:“凡人难见,常不当真,或是妄加揣测,或是口诛笔伐,岂知天外有天?何况就算是你们凡间圣人学堂的夫子,不也说不语怪力乱神。此言非是不信,实是不言!”
周从壁又到:“如此说来,世间当有真仙和妖魔鬼怪,只是为何朝廷不认?”
李澄回到:“你且细想想,若是让众人知道,朝廷之上还有翻手间便可覆灭高官大将的存在,那朝廷威信何存?朝廷颜面何存?”
“朝廷天家自喻天子,人中极尊,却不能真正得天地之力。行动之威,比不上仙人,长寿命相,也比不上仙人。还随时有旦夕之危,他如何敢昭告天下仙人存在、鬼神属实?”
“若是真个说了,岂不是人人为修仙,都去求长生不死。家家诵道玄,全部拜鬼神仙真。到时候朝廷威严何在,皇帝权势不稳,还如何统治天下?”
周从壁点头道:“确实如此,但不知宇内仙人,究竟是何等身姿?”
李澄执手颂道:“以我所见,仙人之姿当是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上游青天之极,下探幽冥之源。以天为盖,以地为床。行动之间,阴阳分晓,坐卧之时,神通九霄。”
“居洞天,访仙府,与花草山川为朋,与百兽玄鸟为友。阅山光天色,赏万物齐出;或耕田看舍,或造圃囤园,或修玄悟道,或论经诵律。”
“朝游山岳间,夕归瀚海上,花落花开,俱是两不厌,云舒云卷,与身全闲谈。访青林古道,辨义中真玄,山中岁月过,悠然千万年。”
周从壁听了,不由得轰然心动,悠然神往,见李澄颂罢,大赞道:“好个神仙之姿!如此逍遥逸世,真是好生令人羡慕!”
梁啸云听得眉目一震,面上虽然如常,可心下已然羡慕。像他们这样常年行走江湖的刀口营生,未必能长久,将来迟早要寻一个地方落脚。
可是真有闲下来的日子么?他不禁生出一丝迷茫,心头闪过刚才那些仙人画面,不知不觉,生出诸多向往。
李澄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嘴上说得轻松,其实也不过是空谈罢了。自他修道以来,终年忙忙碌碌,静坐修心,吞气炼霞,哪里真能无灾无碍,逍遥长久?
便是如今道行,也还要面对众多灾劫,天天谋划,如何能逍遥至此?不过人生在世,终究要有一个目标,否则又与凡人何异?他腹内另有谋算,只能违心说出这些。
周从壁迟疑了片刻,又问道:“李道长?此门应当不是人人能入,却不知何等人物,才能修炼成仙?”
李澄笑道:“修行之路没有什么定理可言,万人有万人的道路。不过大体上看,又可分四种,福缘深厚只是其一,还要心性勇猛、刚进不退,有破立之心!”
周从壁疑问道:“前三者在下还能猜得到,只是破立之心从何谈起?”
李澄解释道:“凡人入道,大都七情深重,六欲蒙心,若是不能破七情六欲枷锁,如何肯上山清修?你想想看,整天带着家眷儿女,哭哭啼啼,熙熙攘攘,为吃喝百事烦扰,放不下这个,放不下那个,岂能静心修道?”